另一边,费奥娜刚刚在位于松城中央的高档公寓内醒来,她走出卧室,赤着脚踩过地毯,揉着自己因为宿醉而有些发晕的头。看到串陌生的数字号码来电,她一边随手接起,一边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希望能快点恢复清醒,打起新一天的精神,不耽误稍后与人约定好的会面。
但是,她连接“喂”了几声,来电那头都没有任何回应,在确认通话信号无误后,她似是想到什么。
“你是谁?”费奥娜问。
“对不起。”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却不是自报家门,而是一句道歉,然后紧跟着又重复一遍这三个字。
这毫无头绪的致歉,令费奥娜为之心头一震,原本打算端起来就饮的水杯停在半空,重新走向地毯区域的脚步停止。皮肤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丝丝穿透肌理,从脚底一点点蔓延上升,如同藤蔓,以无形的力量将她牵制住。
“是你。”良久,费奥娜出声。
“我才知道,原来你讨厌我并不是因为老板对我的照顾,只因为我是我,我是谭茹。”
“你想怎么样。”费奥娜冷淡而又戒备地低声反问。
“如果可以,请快点离开,警方和记者已经知道关于你的信息,你已经暴露。”
“为什么要提醒我。”
“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们家欠的,二姐。”
“不要这样称呼我。我姓费,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很好。保护好自己,不要露面,不论谁去找你,不论是以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要心软。就算是我改变主意,去跪着求你,也一定不要妥协。”
谭茹在给出完整的示警后主动结束了通话,费奥娜却还举着手机迟迟没有回神。直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唤,费奥娜猛然一惊,手中的玻璃水杯应声落地发出碎响,玻璃闪着晶莹剔透的锋利飞掠过皮肤,在她的足踝与脚背划出几道血痕。
“什么电话,听得这么认真,都听不见我说话。”梅思洋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边沿,一边走过来蹲下察看费奥娜的伤口,一边问到。
“没……没什么,推销贷款的而已。”费奥娜说着谎,下意识想要后退,却不料直接踩中一块玻璃碎片,疼得立即尖叫出声。
“别动。”梅思洋拉住费奥娜的手腕阻止她,站起身看了看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被男友抱着穿过布满碎片的危险地带,本应该是种有些甜蜜温馨的举动,但费奥娜却莫名紧张惊乱。一直以来,梅思洋与她的相处都是她较为主动,她努力在争取着这个男人的爱,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她都在倾尽所有魅力。可真当这个男人开始表现出对自己的喜爱与关心时,她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喜欢,想要抗拒。
将费奥娜放到沙发上,梅思洋去取出医药箱,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处理。
“给个数字吧。”在替费奥娜夹出皮肤里的玻璃碎片时,梅思洋忽然发问。
“什么?”费奥娜不解,一时都疏忽了取出玻璃的痛意。
“你父亲,到底留了多少债要还?”
“我父亲怎么会欠债,你知道的,他的生意一向很好,马上又要在大板开水产分公司,作为我们新婚的礼物。”费奥娜挤了些笑容。
梅思洋没有特别在意费奥娜的反应,似乎觉得她说什么都不太重要,只是一边继续认真夹取碎玻璃,一边又问,说:“你难道真的想要嫁给我吗。”
“当然。我回国,就是为了和你培养感情,筹备结婚。”
“那不会有好结果。所以,还是直接给我一个数字吧。”梅思洋放下带血的镊子,替费奥娜开始消毒处理创面。
伤口消毒有着一尖利的刺痛,向来怕痛的费奥娜却在此时丝毫像察觉不到痛意,看眼前捧着自己脚的人,说:“是因为我找了她的麻烦,你不高兴了,所以才现在要悔婚吗?”
“谁?”梅思洋抬头皱眉,看向费奥娜。之后像是明白了费奥娜指的是谭茹,便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处理伤口,说:“不是。你想找她是你的自由,况且你也没有真的多为难她,最多说了些气话罢了。你比任何人都更不想和谭家人接触,倒是因为我,你才和她遇上,是我对不住你才是。”
“那是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费奥娜追问令梅思洋有点无奈,但并不反感,在仔细擦拭创面周围的碘伏残渍同时想了想,然后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说:“我记得你有一套很喜欢的珍珠首饰,很久没见你戴过。”
“我最近不喜欢珍珠,就收起来了。”费奥娜的语气立即虚软了许多。
“我给你买过一对钻石耳环,也好久不见你用,是也不喜欢钻石了吗。还有,你小心收在保险柜里,舍不得戴的那枚绿宝石胸针,以前你时不时用来搭配欣赏,最近也再没见过你取出来。倒是前些天,我在一个珠宝私拍会上见到一模一样的东西,总不能是假的吧。”
“我……”
似乎是觉得再一问一答的听费奥娜找蹩脚理由,并不算有意思,对她是种折磨。于是,梅思洋在贴上创可贴,再把她的脚放回沙发后,直接抬头说出了终极答案。
“我知道你被人威胁了。”
闻言,费奥娜的脸瞬间一片惨白,放在沙发上的手下意识抓紧一只靠垫的面料,眼神慌乱回避,害怕遇上梅思洋的目光。
“这个世界很大,你该去让你感觉快乐的地方待着,而不是恐惧的地方。他让你回来这儿,真的很残忍。”梅思洋淡淡说着,将物归原位的药箱合盖锁好。
看着梅思洋起身要离开,费奥娜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抬头仰望着他,情绪复杂地发出问讯,说:“你看不上我,是觉得我不配和你结婚,对吗。”
梅思洋回头,从上向下看着费奥娜那张素颜时其实更显美丽的面庞,有些恍惚地伸出手,以食指轻拂过她鬓角垂散的发丝。
“他给你的任务是从我这里得到拯救他经济危机的资源,我会满足。他只会感激你,不会再为难你。至于你会不会和我结婚,并不重要。”
有一闪而过的温柔小心在梅思洋的眼底浮现,然后又漠然地收回走,拿起自己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出门离开。
“小心伤口,保护好自己。想好要去哪发消息告诉我,我会替你订明天一早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