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区后,柳楠也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楼下王招娣坠亡的地方烧了些东西,一边烧还一边低声说着什么,等一切烧完后再用土将痕迹埋掉。
待柳楠上楼后,谭茹到刚才燃过火的地方扒开土,见除了些纸钱余烬,柳楠待还烧了一双大红色漆皮高跟鞋。看样子,柳楠是把今天自己说梦见王招娣没穿鞋的事放在了心上。
就在谭茹找了个棍子打算扒开细看一下那鞋时,忽然她觉得身后传来些轻笑,伴着一阵类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指甲在划挠黑板,叉子划过餐盘。
谭茹停下手中动作缓缓扭头,见到一楼的窗户上隐约映出一张圆圆的笑脸,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背后寒毛立起。
不过,很快谭茹又冷静下来。她根本不信鬼神之说,强壮着胆子打开手机的照明灯,对上那处玻璃照过去,见到玻璃后面是一个穿着睡衣的胖女孩儿。
女孩儿见到谭茹将灯亮过来,更加咧开嘴笑了,也摸出一只手机对着谭茹打开灯,学习谭茹的样子。看对方一副痴痴的样子,谭茹渐渐明白,这个女孩儿应该是不太正常的。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与女孩儿说话时,屋内的灯亮起,住在一楼的高颧骨阿姨打开女孩卧室的灯走进来,开始责骂女孩儿大半夜不睡觉。高颧骨阿姨将她的手机取走后顺势重重拍打她的后背,让她以后不许再偷用自己的手机。
“饿,饿……”女孩儿一边躲避着巴掌,一边在嘴里嘟囔。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胖成这样还只知道吃,老娘一辈子就被你害惨了……”
“爹……爹……在外面……”
“你爹早死了,别乱叫!”
“他就在外面……”
屋内的打骂持续了一阵儿后消停下去,谭茹一直猫着身子躲在窗户下面的死角里听着,直到屋里的灯重新熄灭,一切归于安静。
此时城市的另一边的酒吧中,颜锦书正与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吧台边。
那位年轻男子打扮时尚,还化了些妆,是时下典型的那种潮男风格,仔细辨认后就能发现他赫然正地是当初采访过谭茹的“记者”。只不过此卸下了当时故作成熟的装扮,更显学生气的稚嫩张扬,对着颜锦书一口一个学姐的恭维着。
颜锦书一直疑惑于,当初副主任与吴君诚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让自己跟派一个去看所守探视的女人。直觉让她觉得两个中年男人在密谋什么,于是今天在看到吴君诚带着一个新闻系的在校学弟又去社里找过副主任后,她晚上就把这位学弟叫出来喝了一杯。
酒过三巡后,颜锦书从学弟那里套到话,得知吴君诚正在试图说服副主任重点报道一个老太太坠楼案。副主任还没有同意,可也没拒绝,还帮着忙找到当时有去出过现场的记者要了些资料过来,然后转交给这个学弟。
“把资料转交给你?那他们要你干什么?”颜锦书当时一边示意酒保再添一杯威士忌给学弟,一边追问。
“让我去套个话,先投石问路。”
学弟喝得已经差不多,加上觉得颜锦书是自己有意讨好拉近关系的学姐,自然嘴上也没留把门儿的,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所有事情。
这个学弟他一直在做自媒体账号,专注解说各种悬案疑案,在某视频平台上算是小有名气。但因为一直都是解说旧案,几年下来,各种有点名头的旧案都被他已经讲解了一圈,如今到了难以突破的瓶颈期。
前些天吴君找他说了案子的事,告诉他这个老太太坠楼案可以作文章,有很多时下热门的焦点标签可以炒。这个学弟就觉得机会来了,觉得正在进行的悬案跟踪会是个大噱头,于是便和吴君诚一拍即合。之后他弄了张假记者证,冒充电台记者去见了坠楼案疑凶的妹妹谭茹进行采访,并偷拍了对话内容。
经过几天赶工,现在他手上已经做好一期视频,就等着挑个流量高峰期发出去自己的视频账号上,如果不出意外,这期作品能给他带来一波关注涨粉。
“你假冒台里的记者去套当事人家属的话?这也太越界了吧,你不怕被投诉?你忘记我们这个专业的第一条原则就是坚守真实性,要客观坦荡吗?”颜锦书反问。
“怕什么,这年头流量为王。再说了,我正经新闻系高材生,毕业了不就是做记者吗,迟早的事,无所谓了。现在这个时代谈操守,谈道德不值钱了,出名要趁早,图利更是要。还跟着从前那样一板一眼的小心谨慎,走常规路子,速度跟不上,会连喝汤都喝不上。”
颜锦书对这个学弟的态度是非常失望的,甚至是愤怒,她替自己的母校培养出这样的学生,而且还是所谓的优秀学子而感觉耻辱。但那位学弟却因为已经喝高,全然没看出颜锦书的失望,而是堆着笑脸去拉颜锦书的手臂,开始提起自己的要求。
“学姐。你看我都卖消息给你了,你也帮我充充面子,过几天我有个生日聚会,你来一趟吧。我保证,不耽误你太久,你露个面就行。”
“我有什么面子,又不是大名人。”
“你不是,可你父亲大人是呀,要是能请到你露面,我就是脸上泛金光……”
颜锦书不喜欢别人提自己的双亲,这些年走到哪儿都特意回避父亲的职位,一般只说自己是普通小镇出身。只有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暴露真实家世,怕的就是别人因为自己的厅长父亲而觉得自己的特殊光环。
眼下,这个学弟于公丧失了作为一个新闻媒体人该有的职业操守,于私则想把自己当作沾光的镶边工具,真是戳中了她全部的逆鳞。所以,当新的一杯威士忌送上来时,她愤而从酒保手中截过了杯子。
在稍作犹豫后,颜锦书虽然没有意气上头,将酒泼到学弟的脸上让他清醒一点。但也觉得这个学弟不配再喝自己请的酒,抬腕径自一口喝尽,重重放下杯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
翌日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