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可是拿他当亲弟弟的……”
赵先生握紧钢鞭,全然不看傅偲一眼,这是在管教他的儿子,任何人求情都没用。
“薄琰。”
他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赵薄琰就走到祠堂内的蒲团前,裹在西装裤里的腿在慢慢往下压,他后背刚直如一棵挺拔的松,傅偲还想走过去时,不料赵先生已经出手了。
一鞭子下去打在肩背处,啪地一声,沉闷而有力无比,那音闷得很,傅偲感觉赵薄琰身上的衬衣仿佛都起了褶皱。
她一下捂住耳朵,看着男人的身子动都不动。
仿佛被打的人不是他,但傅偲的视线下移时,看到了男人紧捏住的手掌。
赵薄琰盯着面前得意洋洋的赵正豪,他的脸色偏向于白皙,眼睛里面藏着很深的黑暗,仿佛任何人都窥探不到他心底去。
赵先生怒斥了一声,“打小我就教过你兄友弟恭,你居然都能对你亲哥哥动起手来!”
赵薄琰吃到第二鞭时,身子往前冲了下,但很快又挺得笔直。
傅偲眼眶内溢出涩意,就连鼻子都是酸酸的。
赵正豪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他从第一眼见到赵薄琰时,就不喜欢他。
不光因为他是赵家的私生子,还因为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阴暗气质,总觉得他是在阴沟里藏得太久了,就不适合到这种阳光灿烂的地儿。
大太太嘴角噙一抹冷笑。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赵薄琰平日里威风肆凛的,就该杀杀他的锐气。
“爸!”
傅偲喊住了一声,“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手下留情。”
赵先生扬起的钢鞭轻顿住,回头看他,“什么伤?”
“偲偲。”赵薄琰唤住她,语气里没有一点焦急和迫切,语调不见任何起伏,更像是一滩死水。
傅偲隐约能听出话里面的苍白,还有一种无力的似乎是认命感。
他的潜台词是在说,偲偲,不要说了。
就算他浑身是伤,多打一鞭子就要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吧。老爷子让他认祖归宗,是因为赵家无望了,他是最后一颗棋子。
赵先生何尝又不是呢?
赵薄琰都懂,人之薄情,薄幸,看天,看命,一个私生子的命就没那么值钱。
大太太眼里的讥诮更是明显,“受伤?我看他打正豪的时候很有劲,偲偲,你这谎话未免扯得有些远了。”
赵先生下一刻就要继续抽下去。
傅偲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扑过去压到他背上。
赵薄琰没有回头,但这里除了那个傻姑娘,没人会替他挡。
钢鞭收不住了,赵薄琰动作倒是奇快,抬手正好抓住傅偲的领子,用力一拉扯,她身子擦过男人的手臂往前栽。
赵薄琰没让她摔着,抱紧她,傅偲睁眼就看到钢鞭敲在他肩膀上。
这么近的距离,她总算看到了赵薄琰脸上的一点情绪变化,隐忍的眉头用力夹着,喉结因为吃痛而上下滚动。
傅偲一把抱住他,两条手臂紧紧地缠在他背后。
“别打了,别打了!”
她都快心疼死了,为什么要这样,以前她哥做的那些事才叫浑,家里爷爷和爸爸也没这么个打法啊。
傅偲情急之下,豁出去了,不管了,“是大哥先调戏我,我也委屈,他言语下流,行为下流,作为我的丈夫,薄琰难道不该护着我?”
傅偲从赵薄琰的怀里挣开,又靠回到他背后去,迎面只盯着赵先生,“还是赵家的家训就是,弟媳就能随意欺辱?”
大太太脱口而出道:“你休要胡说,况且管教薄琰也是为他好。”
“那也请为了大哥考虑考虑吧,难道大家都不管他了吗?”
赵先生看到赵薄琰白色的衬衣底下,依稀能见几道血痕,他攥紧钢鞭,走开了两步。
“起来吧。”
傅偲眼泪都流下来了,替他觉得委屈,不值,心里压着万般的酸涩,让她憋屈死了。
“行了,你们回去吧。”
回去吧,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傅偲说的那些话,别人似乎都没听见一样。
他们在意的只有赵薄琰打了赵正豪,那位赵家的大公子打小就是捧在手里怕摔的人物,即便做尽荒唐事,也不舍打骂。
赵薄琰挺直身站起来,傅偲还想说什么,被他揽在怀里了。
“走了。”
“可是……”
赵薄琰搂紧她,“回家了。”
一路从赵家出去,傅偲的眼泪没停过,一开始就是很安静的流泪,泪痕一道道滑过她的脸庞。
她瘪着小嘴,唇瓣颤啊颤的,最后喉咙里一声哽咽没有憋住,委屈就跟决堤而出的洪水般冲来。
赵薄琰停下脚步,将她拉到身前来。
“怎么还哭上了?”
第457章你,从来没骗过我吗?
他语气特别轻松,就跟打过就不会痛的铁人一样。
“我想跟他们理论清楚。”
赵薄琰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听老公的,别浪费这种口舌,没用。”
“他们欺负人。”
赵薄琰看到她小脸皱成一团,他抬手摸她的脸,手背处的淤青这会看得更严重了。
“我也不亏,我今天打爽了,他不光脸上受了伤,肚子上还吃了我好几拳,说不定已经内伤了。”
傅偲止住了抽噎,用手擦拭小脸。“真的吗?”
“我这几鞭子就是皮肉伤。”
“但是他们偏袒赵正豪。”
赵薄琰亲了亲她的额头,“迟早有一天,他们偏袒也没用了。”
没有一头野兽能做到赵薄琰这样的蛰伏,鞭子抽在身上都不动,所以他比野兽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