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她也没注意到凌峰说的不是“她”，是“他们”。

　　当晚，裴琛的办公桌上就出现一张关于吴德的详细调研报告，他屈指敲在桌面：“从头开始太麻烦，明天之前给我一份包括辉皇娱乐在内的收购案。”

　　车照旧只能停在路口，但秦莘发现已经故障很久的路灯突然恢复正常，将她回家的路照得格外明亮。

　　在她身后，陆言提着一截从路灯上拆下来的零件，默默目送。

　　等到秦莘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楚，他才低头看那过于平滑的切口。

　　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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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刚起床，秦莘就听见隔壁文奶奶的院子里传来动静，外婆说那房子已经租出去，这是房客在搬家。

　　正好奇新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就在门口看见个过分熟悉的背影。

　　秦莘有些迟疑地上前。

　　“陆言？”

　　眼下青黑一片的少年提着行李箱，面色略有些不自然地和她打招呼。

　　“我想着阿生需要干净整洁的地方修养，之前租的地方被退了房，文奶奶的租金又正合适……”

　　说完他就想到一个词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莘将他上上下下看了许多遍，直到快把这个正直青年看成煮熟的虾，这才放过他。

　　将上次陆言的反应揣摩之后，秦莘大致猜出了他心里一部分想法。

　　朝夕相处，她能感觉到陆言对她和其他人不同，可他有太多身不由己，所以无法任性自我。

　　她愿意装傻去维护少年的自尊，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者，刚刚和裴琛的交谈提醒了她一件事陆言，也是男主之一。

　　她不确定年少时的悸动能不能抵得过遇到真命天女时的心动，至少原剧情里的秦莘，是孤独落幕。

　　陆生这次的气色要比从前见面时都好得多，看来昂贵的新药确实对得起它的价格。

　　陆言的行李不多，但零零总总也有好几箱，秦莘看不下去他这样一趟趟来回跑，于是自告奋勇拉上自家的空箱子帮忙。

　　谈不成其他，至少目前她和陆言还是朋友，朋友之间帮忙搬个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陆言也没有拒绝。

　　秦莘看了几回他的黑眼圈，只当他是为了搬家做准备。

　　原先的房东已经把他的行李全都挪到路边，倒是省了被秦莘看到那简易集装箱的窘迫。

　　秦莘弯腰将他的书一本本放进行李箱，看见书名的时候有些好奇：“《临床医学》《免疫学概论》……”

　　“你打算学医？”

　　陆言点头，一边收拾一边回答。

　　“我希望以后，像我和阿生这样用不起新药的人会越来越少。”

　　医院里那些和自己一样绝望无助的眼神，他看够了。

　　秦莘看着他沐浴在冬日暖阳下的认真神色，感觉心头刚刚被自己藏起来的萌芽又在蠢蠢欲动。

　　“陆言，你一定可以做到。”

　　学校里都说陆言是天才，可天才也不过是1%的天赋加上99%的汗水，其他人只知道陆言时常请假却还能名列前茅，几乎包揽第一名的宝座，但没人知道他家里这些半旧的书，早就被翻阅了无数遍。

　　秦莘始终愿意相信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

　　正式和陆言成为邻居后，新年来到。

　　在秦家的盛情邀请下，陆家兄弟和秦莘祖孙俩一起过了年。

　　外婆精神很好地做了一大桌菜，秦莘和陆言看着中间那锅鱼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恰逢窗外亮起烟花，五光十色地落在秦莘身后，陆言也难得地卸下满身疲惫。

　　“秦莘，新年快乐。”

　　愿新的一年，你事事顺遂，阖家平安。

　　“陆言，新年快乐。”

　　愿新的一年，你能前路坦荡，遇难成祥。

　　陆生依稀感觉距离上一次热热闹闹的除夕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爸爸妈妈离开的这两年，他们每天都好孤单，每个新年都好冷。

　　小孩子不懂太多大人的复杂，看着其他人脸上的欢乐，陆生突然语出惊人。

　　“秦莘姐姐，你是不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陆言正举杯的手僵在半空，秦莘也尬笑着挠头，只有外婆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家伙，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陆生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知道啊，女朋友就是女的好朋友，可以跟哥哥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学习一起过年一起过生日！”

　　“现在秦莘姐姐和哥哥不就是这样吗？”

　　才堪堪成年的少年少女一时失语，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接连响起的电话铃声缓和了屋里的尴尬，秦莘接通电话，一边喊了声：“时老师新年快乐！”一边走向安静的厨房。

　　陆言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时老师，是那个影帝时锦吗？

　　那个光鲜亮丽，挺拔优秀的男人。

　　等到秦莘接完电话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裴哥？新年快乐！”

　　陆言一下子忘了想说的话。

　　这又是谁？

　　秦莘性格讨喜，长得漂亮，还做的一手好菜，她会交到很多朋友是必然的事，自己不也是在相处中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么？

　　道理他都懂，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泛着酸，泛着苦。

　　鬼使神差的，他走向厨房秦莘所在的地方，问了句。

　　“哪里有杯子？我想给外婆和阿生倒杯水。”

　　秦莘不做他想，打开橱柜把水杯递给他，还贴心地提醒了句：“水壶在那。”

　　电话那头的裴琛：……

　　男孩子？

　　大概是邻居或者朋友在聚餐吧，他没当回事，问候完毕又提了句：“签约的事希望你再次考虑，我很期待和你共事。”

　　身为裴氏掌权人，年关礼节繁琐到令人发指，他刚结束一天的应酬，脸皮上的商业微笑都快僵硬，看着桌上从酒店送来的精致饭菜，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那头小姑娘顿了顿，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嗓子怎么哑了？生病了吗？”

　　裴琛不在意地清了清嗓：“没事，白天话说多了而已。”

　　说完却忍不住咳嗽。

　　他周围太安静，这咳嗽声就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裴琛懊恼地捂着话筒，却无法完全避免声音传播，他抱歉地道了声晚安，放下手机又是一阵猛咳。

　　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凌峰那小子去和朋友轰趴，裴琛端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看a市上空绽开的烟火那是市内少数可以燃放烟花的游乐场方向。

　　秦莘今晚业务有些繁忙，因为和裴琛通话完毕后，她又接到了凌峰的新年祝福。

　　他那头环境嘈杂，狂放的电音和激动的呼喊使凌峰的声音不大真切，只隐约听到几句新年快乐。

　　秦莘问：“你不在家？”

　　凌峰那里传来几声“呜哈！”

　　秦莘又问：“你没跟你小舅舅在一起啊？”

　　恰好酒吧里换音乐，凌峰听清了这句，他说：“我小舅舅过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连佣人都放假了。”

　　说完他就忙着要继续去嗨，匆匆挂了电话。

　　好巧不巧，裴琛还发来条祝福信息，附带红包。

　　【裴琛】：过年的红包有福气，不能拒绝。

　　无奈，秦莘只好选择接收，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额，又总觉得良心难安。

　　她问裴琛：你是在裴家别墅吗？

　　裴琛说是，半小时后，门卫送来两份外卖。

　　一份装着消炎药和感冒药。

　　一份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包装上写着：秋梨润喉糖。

　　他把药挪开，拆了颗糖，火辣辣的嗓子果然舒服许多。

　　他这个人毛病挺多，不爱吃药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家的药箱里连常用药都不准备，只有些消毒药水绷带棉花之类。

　　但批了几份文件后，他还是苦着脸拿来秦莘给的药，老老实实按照说明书吞了下去。

　　小姑娘一片好心，总不能辜负。

　　陆言在厨房倒了两杯水，自己也喝了两杯，秦莘才打完电话。

　　她诧异地看着陆言，后者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异，于是斟酌着找了个话题。

　　“上次路灯坠落，可能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