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谢谢你
后来,尽是些不快乐的回忆。
她经常挨饿挨打,被关小黑屋。
那里的小黑屋可不仅仅是字面意思。
屋里有老鼠蟑螂,还有饿了好几天的野狗。
起初,她吓得大哭大闹,在屋里到处乱跑。
可外面的人根本不理她,他们会一直折磨到她求饶认错。
但她认错之后还是一如既往。
在她又一次惹怒尊贵的“客人”后,管事忍不住动手打了她。
她的脑袋撞在桌角上,流了好多血。
也是那一次,她发现那些人好像很看重她的脸。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是特别特别好看的那种。
要不然,她爸妈也不能把她卖了个高价。
据说得来的钱都足够让她弟弟去大城市里读书了。
可她厌恶这张脸。
于是又一次被关小黑屋的时候,她故意走近了那被拴住的恶犬。
在她被咬破相之前,门开了。
她得意地和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易凌对视,问他:“我厉害吧?”
她忽然清闲起来,易凌却经常会不见。
柳诗琪觉得是自己的抗争起了作用,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易凌的背影,就偷偷跟了过去。
那天她才知道,如果不是易凌向那些人证明了他的价值,如她这样的脸,早晚都会有替代品。
而那些人也多的是法子让她再也无法反抗。
她也好,易凌也好,不过是被拴着的狗,和小黑屋里那几条没什么区别。
她想当人。
人上人。
但凡有任何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柳诗琪觉得,她一定会紧紧抓住。
所以她明知道易凌为她做了些什么,仍全盘接受。
脏乱不堪的寨子里,唯独她干干净净。
而易凌一次次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她早就不记得见过多少次他奄奄一息被抬回来的样子。
她才不在意易凌的生死。
只不过他快死的时候,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眼神会落在她身上。
她讨厌他们,所以照顾好易凌,让他替她挖了那些恶心的眼睛。
寨子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和易凌却一直好好的。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惹不起的存在。
可是在这么个破地方被人惧怕有什么意思?
柳诗琪待够了,待腻了。
她想走。
寨子门口有棵特别粗的大树,往年想逃走的人都被埋在了树下。
柳诗琪说这话的时候,那棵树刚刚开花。
换做别人一定会阻止她这些疯狂的念头,可易凌只说:“好。”
在寨子的那几年,她听说了很多关于易凌的事。
那些人怕他,就只敢在背后议论。
他们说易凌是疯子。
说他是因为去医院查出来有精神病才被家人故意遗弃的。
他们说没人要他。
她要。
那天晚上她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易凌,她觉得挺好的。
总好过第二天便宜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王八蛋。
管事们等不及了,她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更漂亮。
正好寨子出了点麻烦,需要大人物替他们摆平。
那大人物看上了她。
柳诗琪知道就算易凌再杀一百个人,管事也还是会把她剥干净送去某个老男人床上。
她才不要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的男人,也要自己来选!
大人物有奇怪的癖好,他只睡干净的女人。
所以等他发现自己不是第一次,一定会杀了她。
说不定还会迁怒寨子里的人。
柳诗琪就是故意的。
她要是走不了,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她也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易凌,想和他远走高飞的心是真的。
过了这么多年后再回忆,柳诗琪觉得她那时候应该是怕了,怕易凌丢下她。
老男人又丑又肥,柳诗琪根本忍受不了。
她被易凌宠坏了,做事根本不计后果反正总会有人为她收拾善后。
所以她才不管这大人物是个什么东西,抄起烟灰缸就把他的脑袋给砸了。
砸完人她就坐在血泊里,等着他的手下发现不对进来杀了自己。
她等啊等,等来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男人。
她握着碎玻璃等那人走近,然后笑了。
是易凌。
他断了一只手,另一只还能抱她。
他说:“对不起,人太多了,我杀不完。”
柳诗琪骂他废物,又问他:“那你还来做什么?”
他吻了她一下。
“陪你一起死。”
“你一个人,会寂寞。”
柳诗琪永远记得那一刻。
易凌浑身都是血,亲她的时候满嘴铁锈味。
他说来陪她一起死。
多可笑的誓言。
浴缸里被砸出一圈圈涟漪,柳诗琪把手臂横在脸上。
“骗子。”
他们居然得救了,华国一位很有权势的富商救了他们。
富商体弱多病,需要器官移植才能活下去,唯一配对者对他提了个要求他想找到失散已久的女儿。
女儿小时候就被拐子抓走,他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
丢了女儿的男人躺在icu里,他看起来很苍老。
柳诗琪觉得他可能老糊涂了。
不然怎么单凭一条生了锈的手链和她额头几乎看不见的疤就抱着她哭。
那个高烧死去的女孩额头有疤,她根本都不知道。
她才不稀罕抢走别人的人生,可是男人哭的太难听了。
她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人为她这样哭。
她的爸爸好像从来没有抱过她,没有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她太羡慕了,所以她也抱住了那个男人,告诉他。
“我回来了,爸爸。”
丢了女儿的爸爸完成最后的心愿,没有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隔壁病房的富商得到器官捐赠,也活了下来。
而她柳诗琪,成了富商的太太。
富商的名字叫时迁。
时迁是个好人,他有柳诗琪从见过的温柔。
他明明可以用其他办法得到器官捐献同意书,或者插队抢走其他患者的机会。
可他没有。
柳诗琪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他这么好的人,所以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在他为她修剪花枝的时候充满恶意地告诉她。
“他的女儿早就死了,我是假的。”
她以为会看到时迁震惊愤怒或者后悔的表情,她都准备好嘲笑他了。
可时迁只是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