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雪笼罩的咸阳城尽收眼底，远处的山峦与这片熟悉的土地都披上了一层银装，而那城内时不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烛火，雪光将眼前的咸阳城照的如同白昼般，懿心可以看到偶有路人在街上慢吞吞走着，还有时不时的犬吠声从远处传来，这样故乡，自己从来也没见过。

　　“可还喜欢？”

　　蒙毅从马车倒了一盏热茶递到懿心手里。

　　“那儿，就是秦宫了。还有那儿……就是我们成婚的府邸，以后你可都要住在那里了。”

　　蒙毅指着远处的城市，看着懿心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说道

　　“雪天我从未登山过，若是知晓雪后的世界这般瑰丽，应当多来看看的！”

　　“你若是喜欢，想来便来啊！”

　　蒙毅喝了口茶，又问道

　　“过几日要不要去山上狩猎？你应该喜欢吧？”

　　“是去王室所用的狩猎场吗？”

　　“不……是我们自个去山头寻的猎场，这样的季节虽然动物少见，可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瞧懿心听的认真，蒙毅又说道

　　“早早的出发，带上热茶和炊具，就寻一片空旷之处搭火做饭，虽然没有同国君出去狩猎那般声势浩大，处处安排妥帖，可却有另一种趣味。我们可以猎些野兔野鸡没准还有梅花鹿，运气好啊……还能猎到正在冬眠的熊呢！”

　　“我要去我要去！”

　　蒙毅的话还未说完，懿心的玩心便被勾起了！

　　“从前我只跟父王去过开春的猎场，可这冬日狩猎还从未去过！”

　　两人方才的尴尬氛围已经一扫而空了，懿心这股跃跃欲试的模样，终于是从方才的坐立不安中解救了出来。

　　“待过几日我们就去吧……”

　　蒙毅看着远处的雪景，又看了眼身旁的公主，她眉眼间尽是笑意，似乎对与自己成亲了这一事有所释怀。

　　“以后……你还是可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蒙毅说道

　　“你因为君上的命令嫁给我，对我没有感情，对这场姻缘也没有期待，我若还限制你的人生自由，岂不是叫你没了盼头。”

　　懿心喝了口茶，正好瞥见蒙毅望着她。

　　若是爱，大抵是没有的，懿心笑了笑。若是以朋友的方式相伴一生，或许自己也能做到吧！

　　只是……她总觉得心里有一层浓雾笼罩着不曾散去，对蒙毅也好，对蒙恬也罢，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似乎快要无法区分了。

　　一双儿女都成了家，嬴政自然欣慰的，今日懿心大婚他既不舍，又高兴，与众宾客把酒言欢，闹到了半夜才散去，这不……因为贪杯多了几口酒，现在头风病犯了（我怎么想到曹操了_||）

　　“可有好些？方才御医来瞧过了，说你是太过劳累导致的。”

　　式弥拧了把湿毛巾敷在嬴政额头，瞧他刚才还咧着嘴哈哈大笑呢，现在又苦着脸紧皱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懿心成亲我高兴，与大臣们多喝了几杯，不碍事的。”

　　“还不碍事呢……”

　　式弥轻声责备道

　　“散席了还想去偏殿看奏折，若不是被我劝住，你现在还拿着那些奏折不放呢！”

　　嬴政躺在床上拉过式弥的手，欣慰地说道

　　“一双儿女养的这般好，都是你的功劳啊……如今扶苏懿心都已成家，只剩咱们的小女倚华还年幼，可多陪伴我们几年。”

　　嬴政笑着，望着眼前的妻子，又感慨着

　　“还得让你受累几年呢……”

　　“一家人怎么说的这般客气？太见外了些。”

　　式弥拍了拍嬴政的手背安慰道

　　“早些休息吧，明早还得上朝，睁眼便又是忙不完的国事了。”

　　式弥起身刚想给嬴政换下额头的毛巾，却又被他一把拉住

　　“式弥……”

　　他轻声唤着

　　“这么多年了，你还未原谅我，对吗？”

　　两人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谈起李牧，也许久未再提李希这个名字了，不是放下了，而是逼着自己去释怀，当初因为李牧，两人吵的天翻地覆，嬴政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对式弥可谓是苛待至极。

　　“李牧的死，让我们俩的感情走向了另一条路，你虽是在我身边，在他人看来好似从前，可只有我明白，你内心深处，始终没有原谅我，对吗？”

　　“胡说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

　　式弥想抽手，可嬴政仍紧紧拉着她。或许是病倒了的原因吧，如今的嬴政看起来格外脆弱，他的语气软绵绵的，没有了寻常那股威严。

　　“我知道你心里头还恨我，恨我对你的不闻不问，恨我背叛了当年我们的誓言，这么些年来，你心里始终有芥蒂，我都明白……”

　　她虽与自己同床共枕，也有过与自己恩爱缠绵，可式弥却不会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撒娇，耍些小脾气了，从前的她会跟自己生气，会耍赖，也会在夜半时分发现自己不在床上时来偏殿寻自己，可自从李牧死后，之予的诞生，她就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王后。嬴政不喜欢她做一个合格的王后，做什么都气定神闲，一板一眼的甚是端庄。从前的式弥是活泼且热烈的，是有血有肉的，她虽将秦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两人的关系始终存在着沟壑，就好像两颗心明明触手可及，却始终没有办法越过那条沟渠。

　　式弥没有立马回应，她握着嬴政的手，看着已是中年的嬴政，他疲惫，逐渐老去，那双阴鸷深沉的眼睛偶尔会露出几分无奈与疲倦。

　　她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嬴政的脸庞，胡子挠的手心痒痒的，嬴政眼神有些迷离，他抓着式弥的手再次问道

　　“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的过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填补你心里头的这段空缺。”

　　“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吧……”

　　“式弥！”

　　嬴政拉住她的手，也许是吃醉了，今夜的嬴政十分缺乏安全感

　　“你……还爱我吗？我知道我们这把年纪了问这些很荒唐，可是，我实在害怕，你对我的感情在这些失望中慢慢流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