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有十八人
“轰隆”一声巨响,李描吓得从树上滚落下来,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只觉得天地晃得厉害,他回头望去,只能看见一个巨坑。
他挠了挠脑袋,“我睡迷糊了?”
李描抬手摸了摸额头,依旧滚烫,那蛇还是太毒,毒素又留在他身体里太久,橙衣邪修给他的药只能保命,后遗症还是需要他自己扛。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中向秘境中心涌去的灰白云朵,本在林地中隐约可见的山峰不知何时已经失踪。
要么是内圈出事了,要么是有秘宝现世。
李描晃晃悠悠地起身,抱着了他落下来的那棵树,开始往上爬。
他不打算去凑热闹。
阿哥马上就要结丹了,雷劫会很痛的,阿哥卖画赚不了多少钱,他想把宗门发下来的药留下来给阿哥……
神火秘境未知方位。
楚禧睁开了眼,眼前花白一片,只是好像有个黑影在他眼前晃动,脑中嗡鸣不停,他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他只觉得晕,胃里一阵翻涌,他双唇微微颤抖,一股酸水反上口腔,又从喉管滑落回去。
“咳……”楚禧轻咳。
他的喉咙传来剧烈的灼烧感,他好像闻到了味道……
血腥味……
内脏揪成一团。
他开始呼吸困难。
楚禧看不到,碎石于巨树下,他艳丽的橙衣淌满了血,一根树枝自他的右胸口穿刺而过。
他的面具不见了,黑红的血液将颅顶豁口上沾着的泥灰冲开,他的双耳往外渗着血,他的双腿在巨石的缝隙里,右手折成了诡异的弧度。
远处有一把被砸坏的黑伞,点点血迹顺伞面下落,勾出一株红梅。
有人在喊元潇……
元潇是谁?
木属性灵力在高阶灵根的召集下光速汇聚。
白含情跪在地上双手按在楚禧的胸腹,灵力疯狂地向那人身上涌去,只是掌心触到的温热跟指尖依旧疯狂渗出的血水宣告着他的徒劳。
“喂!元潇!元潇!醒醒!你别睡!”
灵力亏空的感觉令白含情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不行……再坚持一下……要不是这人为了救我,他不会沦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邪修?邪修又怎么样?
老子也不过是个在修仙界卖屁股的废物!
但是这个邪修帮我家师妹报了仇!
这个邪修救了我的命……
楚禧的瞳孔逐渐散大,诡异的纹路在他表皮上亮起。
嗡鸣声渐去,他还是看不见。
“咳……”他太虚弱了,一块脏器碎片没能被他咳出,堵住了他的呼吸道。
好像有人在救他,他想说,别救了。
但他好像说不出话。
那应该是被锐器扎穿胸口了吧?
他呼吸困难,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那个小小的柜子里。
阿娘告诉他别出声,阿娘把他藏进了那个小小的柜子里。
阿娘不知道,那柜子做工不好,板子跟板子只见有条缝。
他看着阿娘被捅死,那个杀了阿娘的人说:
你看,人其实是靠胸腹发声的,正常情况下胸腹中是没有空气的,这是为了保证人能正常呼吸,人得有气才能发声。
抹了脖子人都还能“嗬嗬”两下呢!但是捅穿胸口,那人死的时候就会可安静了。
他最喜欢这样杀人了。
死人就应该安静。
后来楚禧用同样的法子杀了那人。
他给阿娘报仇了。
那如今呢?
他也要这样死么?
以前小时候总听老人家说,人死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叫走马灯。
为什么他在想起阿娘后脑子里只有那高高的土墙沁满血液鞣满腐肉的泥地铁质的粗栏杆全是软食的饭菜跟……
那个送饭的狱卒……
“小孩害什么羞?叫你脱光就脱光,例行检查。”
“啧……就你下手狠,铁碗都能给打个窝窝出来!”
楚禧笑了。
道纹闪烁,土属性灵力开始暴动。
白含情骇然地看着那满身奇纹之人,那浮于表面的纹路打碎了皮肉往下嵌了一分。
一道道墨色的灵力从那纹路中析出,楚禧身上那温暖的橙色好似都在一瞬间被那墨色的灵力吞噬。
那本清雅而妩媚的脸扭曲着,他宛若魔神。
眼神开始聚焦。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扎穿腹部的树枝被墨色的灵力瞬间击断!
楚禧身上的气息开始暴涨,轰然冲开筑基关卡灵海一层灵海二层灵海三层灵海四层灵海……五层!
“轰隆”天雷炸响。
白含情颤抖着看着那橙衣邪修的境界开始回落……
这是……顶着秘境压制强行突破?
看着那落回筑基巅峰的人,白含情上去掀了他的衣袍,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不知道这邪修付出了什么,但是这人的命,保住了。
另一处。
扶风呕了一口血,从水潭中爬起。
他的眉上结着寒霜,为了能从水里爬起,他早已踢掉了鞋袜,脱掉了僧袍。
精壮的身躯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扶风哈出一口白气,这个地方的寒意好像不能依靠灵力来抵御。
他的储物袋已经遗失,这样下去他多半会被冻死。
扶风绕着水边探索,看到了一角过于明显的粉衣。
他摸了摸朗月的脉象,昏迷了么……
佛子扛上了朗月,提着掉落在一旁的断雨,向一旁的断崖走去。
他把人丢在了一处天然的洞里,捡了些柴,钻木了取火,他盘坐着一遍一遍地念着心经。
这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闭眼念经的佛子没有注意到,被他扛回来的人,眼睫微微开了一条缝,又缓缓闭上。
朗月的右腿血孔处露出的骨不似正常人那样灰白,蓝灰色的纹路微微地亮起又熄灭,它在吞吃空气中的灵力……
寒潭另一侧。
粱鹤看着身下被摔成肉饼的一阶灵宠抿了抿嘴。
祁预从鹰尸上坐起,“梁师弟若是过意不去,回头还我一头灵宠就行。”
粱鹤抬头,眼神坚定:“祁师兄,我要跟你告别了。”
祁预疑惑。
粱鹤撺紧了手中的剑,有什么东西在林子深处召唤自己。
直觉告诉他: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