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灵山有李描(上)
李描在隐匿阵外干瞪眼:“你真打算睡觉?!”
朗月好奇:“那不然呢?你想的出把这件事盖过去的办法?”
“我很好奇,这顶上悬刀的,你真睡得着。”
朗月点头,她还真可以。
李描又问:“等你睡醒后能有解决的办法吗?”
“不一定。”
根据朗月的脑内测评,若今晚风平浪静,那明日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严刑拷打。
就算不被当做邪修直接砍了,那一个品行不端逐出师门还是要挨的。
李描一合计,“那我是不是以后很难见到姓段的那小子了?”
他“唰”的一下起身,掏出了一块留影石,“噔噔噔”地跑到了段迟身边,把人衣服一扒,前前后后录了个彻底。
朗月眨巴眨巴眼,本有些沉重的氛围被李描这一手骚操作冲淡了些许。
“月姐!”李描兴奋地跑回来坐下,“我跟你说,这小子虽然胆子不太行,但是身材竟然还可以!”
朗月拱了拱睡袋,“看上了?准备来上一口?我随时可以回避。”
李描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痿着呢……”
朗月瞪大了眼,“前面起不来不影响你用后面快乐。”
她就是随口调戏,没想到这小子真有这情绪?
李描倏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直接愣在了原地,许久,才望天爆出一句:“卧槽!我该不会真喜欢男人吧?我们老李家要绝后了?”
“你不是还有个哥……卧槽!”朗月瞬间就不困了,直接收了刚铺好的东西,“长夜漫漫,好生无聊,李哥快给妹妹展开说说!”
李描兴致一起,正准备讲讲老李家的光荣事迹,确是余光瞟到了半截断臂……
他的眼里的光缓缓地沉了下去,嘴角的笑泛着苦意,他看着朗月郑重地说:“谢谢你。”
朗月说:“不客气。”
李描蜷缩着将脸埋在了手臂里,“现在凡人正打仗,是北边的耀庆打南边的昼囚,那月姐你知道昼囚如今最前线领兵的将军姓什么吗?”
“姓李?”
李描一笑,鼻孔里鼓出了一个鼻涕泡,“姓楚。”
朗月无语。
李描抬着脏手蹭了蹭鼻涕,脸上的灰沾了点鼻涕,顺滑地将他弄成了小花脸,但李描毫不在意。
他说:“本来将军应该姓李。”
“昼囚因为我爹,得了二十年的安逸。”
“老头子总说,不打也好,他怕再打下去就功高盖主了。”
不知道是不是李老头护国有德,他家两凡人之躯竟生出了两个带灵根的孩子。
筑基以上,不惹凡间是非,这是修仙界的规矩。
二老安平盛世又老来得子,他们知道仙凡有别,孩子迟早要走,只是又怕帝王猜疑,故而灵根这事他们捂得很严实。
李家二兄弟差了有近十岁,大儿子武学天赋奇差,倒是喜欢伺弄文墨,小儿子资质平平,说是在教场练武,更多的还是缠着老兵给他讲故事。
“描描以后想做什么啊?”李老头曾经问过小李描。
小家伙拿着炭笔,只说:“我想当说书先生,讲尽阿爸营里士兵的故事!”
李老头哈哈哈大笑,摸着矮冬瓜那聪明的小脑袋问:“这么多人的故事,一天讲一个人的都得讲好些年哩!你怎么记得住,又怎么讲的完嘛……”
小家伙眼珠子轱辘一转,“那就写下来!做成书!还可以让阿哥给描描画插图。”
好景不长,安逸不过表象。
那年李描七岁,天大旱,耀庆饥荒,求粮不得,十万铁军踏破昼囚镇北关,李老头顶着花白的头发携妻领命而去,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
昼囚无将才,李家长子李绘不识兵武,昼囚之帝以李绘为质,指七岁稚童李家次子李描为帅,命其死守北隘!
荒谬!
李家三朝元老!如今李老已去!怎欺李家小儿?!
两国之争!那是沙场!
说来可笑,李描第一次见死人不是在沙场,而是在帝王的宫殿里。
那是一位大臣触柱后留下的尸体死谏,只为保他兄弟二人,李描记得那个叔叔,他很喜欢揉李描的脑袋。
他就记得那天他哥哭红了眼,李描握着哥哥的手说:“哥,没事,别怕,我保护你。”
然后,李绘笑了,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他说:“你保护个屁,老子是你哥,老头子没了,长兄如父学过没?”
那是李描第一次听向来文弱的连蚂蚁都不乐意踩的李绘用这种语气说话。
李描不懂帝王心计,李绘好像懂了,但没讲给李描听,只是劝住了还想死谏的大臣们,他在夜里进了宫,回来的时候拿着帅印。
李绘收拾东西上马走了,三个月后凯旋而归,皇帝没给封赏,只下了一道圣旨,说“李绘的军功用来抵了李老头的欺君之罪”,李家官爵一削到底,他们两兄弟刺字流放。
“阿爸哪欺君了?”李描不懂。
李绘如今站行坐卧皆有章法,再无半点书生模样,他说:“我水属性灵根五品。”
李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绘瞪了一眼便闭上了嘴,阿哥看起来不像阿哥了,他看起来像阿爸……
那时候李描啥也不懂,只觉得皇帝贼抠,这也不让带那也不让带,最后两兄弟的包里只有李家二老的牌位。
流放又苦又累,李描懂事了,无论怎么受委屈都不会哭,他总是盯着他哥看,他哥以前老哭,看戏会哭看话本会哭,阿爸在的时候总说要描描努力练武,保护阿哥发现世界之美的眼睛,跟画得天下美好事物的手。
如今阿哥不哭了,拿笔的手染满了血,拿起了刀。
李描渐渐放松下来,没有接朗月递过来的茶水,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地上冒芽的草,他说:“到流放之地的前一天晚上,我第一次杀人了,我哭了一晚上,也吐了一晚上。”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段迟是万法宗掌门私生子的吗?”
他说:“我杀人是为了救一个女人,她叫段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