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两指拈着信,随意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这女人,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带坏了他女人不说,这还把他手底下的羽林郎当鼎炉了?
真是世风日下啊。
一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女人,一手捻起笔沾了墨水将那几行不堪入目的动作描写一笔抹了,他这才松手,由着她扭打他几下,将信抢了回去。
看到好几行字已经看不清了,她有些懊恼地瞥了他笑吟吟的面容一眼。
好在并不影响后头的内容,她低下头又继续看下去。
信中说起银霄介绍给她的那个男人种种优点,还提到前几日刮风下雨,门窗上的栅栏被落下的树枝砸断,还是他带了工具上门来亲自帮她加固门窗,还顺便将她小院的院墙给砌高了两尺,以免她带着几个婢女独居,有贼人起歹心翻墙进来作乱。
他甚至还将自己的月俸分了一半给她花用。
银霄读完信,很是羡慕地长叹一声。
原以为兰溪与重明因为云仙和离后,会幽怨伤感,整日凄凄惨惨伤春悲秋度日,没想到她其实过得很好,吃好喝好,不仅有一技之长傍身,还有身强体壮的新男人。
世人听到女子与丈夫和离,总是不免为女子的遭遇觉得惋惜,又不免担忧女子以后度日艰难,半生飘零,如今看来,其实事实并非都是如此。
一开始的担心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嫉妒的艳羡。
成婚前,她记得兰溪是个明艳的千金,长相清秀,性子爽朗泼辣,但是行为举止总还是符合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的。
后来嫁了人,成了大家族的夫人,便端庄威严了许多,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她在赫连家的后院到底过得如何,赫连重明性格温和,对待女子一贯柔情,想来对她也不会太苛刻。
原以为就算赫连重明属意云仙,也不会对她太冷淡,更不会动摇她正妻的地位,重明也会保她一世荣华富贵,没想到,最后提出要离开的,却是她。
恢复孑然一身的她简直像一只脱了缰绳的野马,毫不避讳地混入市井做生意便罢了,对男人也是通通笑纳,毫不在意闲言碎语,唯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最重要。
银霄忍不住想到自己。
要是魏承忽然变心了呢,喜欢上了其他人,自己是否也会和兰溪一样,下堂求去,自立门户,弄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服侍自己?
视线落到不远处站在绣筐边,打量着宫中裁缝呈上来新做好的小衣服的魏承身上。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男人站在灯下,侧过脸,挑了挑飞扬的眉梢,看过来。
“看什么?”
她心里暗叹了口气,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魏承也不会让她走的吧,毕竟都生了两个了,眼下肚子里还揣着第三个,他只会养着她,其实养着她也花不了多少钱。
要是她找了年轻力壮的男人,魏承大概会当着她的面杀了那个男人,或者先用尽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再当着她的面杀掉,然后把她关在不愁吃喝的宫里。
反正他总是舍不得饿死她冻死她的。
这些都是她的肖想,魏承这样子,她根本就没机会找男人,他倒是有机会找女人。
从前到现在,她见过太多女人自主或是不自主地往他身上扑了,他要跨越那一步早就跨越了,或者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已经越过雷池,可是不能让她知道,她唯一的底线就是他不能有其他女人。
虽然她根本没法翻出什么浪,但是她也是有尊严的,真有那天她自残也好绝食也好,或者是跟他同归于尽了,也不能让他心安理得的娇妻美妾,私孩子成群。
死也不能让沛霖和九思有庶母。
“你没在外头有什么外室美妾吧?”她摸着日渐圆润的肚子突然问。
外室?美妾?
魏承心一跳,以为谁又在她面前吹了什么风言风语:“想什么呢?我每天忙成什么样子你没看见。”
他越说越觉得好笑,不知道她脑袋瓜里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闲钱养女人,要说养我也就养了你一个。”
“你还怕我和重明一样外头养着个不成,要真外头养着,那也是养你。”
银霄阴恻恻瞧着他一副高风亮节洁身自好的模样,有些不信:“真的没有?一点心思也没动过?”
魏承赶紧走到自家大肚婆身边,摸了摸她的大肚子:“我天天回来陪你睡觉,哪有时间搞那些花头,再说了,我身边不是有你安排的人看着?”
看他这样一副殷勤模样,嘴上不说,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她抿了抿唇,看向屏风前的架子上挂着的珍珠披肩。
算啦。
真金白银拿在手里用在身上,杞人忧天干嘛呢,真有那天再说吧。
她咂了咂嘴:“你说兰溪变化怎么这么大呢,和离后跟和离前,好像两个人似的,难道是赫连重明太伤她心了,她想通了,决定好好享受人生了?”
魏承对兰溪和重明的事情不感兴趣,还是顺着她的话应和:“兴许吧。”
银霄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真好啊,真羡慕她。”
这话让男人警觉起来:“羡慕她干什么?”
他皱起眉头:“我还满足不了你了?”
银霄屈指点了点桌案上的信。
“笃笃”两声轻响。
“人家小郎君大半夜爬起来给她修补栅栏和窗户不说,还驾着云梯亲自连夜将她的院墙加砌了两尺高。”
魏承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长乐宫的宫墙加起来有几里长,你不会想让我架着云梯连夜给你砌墙吧。”
他微微眯眼:“你想累死我好学着那女人一样找个二十来岁的小郎官是吧?”
她脸一红,嗔怪道:“你胡说什么?”
二十多岁的小郎官呐。
又听话又能干。
哎,她有些伤感,只能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