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那个贵族少女的身影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小心。”李游拖住她的手臂,温声提醒。
沈银霄这才惊觉自己差点撞上墙。
她苍白的脸被这小小的惊吓激出一点血色,望着李游探寻的目光,她思量再三,终于开口:“我与他以前......”
“不用和我解释。”
李游温和打断她的话,“银霄,你不用因此担心什么,更没有义务对我解释你和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以前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我能娶你,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你不嫌弃我无权无势还托儿带母,依旧愿意嫁与我,已经是我占了便宜,你不用因为和他的过往而担忧。”
“我现在没有他有钱有势,没办法立刻给你你想要的日子,但是银霄你相信我,总有一天,该有的,我都会有,我不会让你后悔跟我。”
沈银霄怔愣住。
她忽然有些想哭,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点头,“你这话说得,家里日后怎么样,又不是指望你一个人,咱们成了亲,自然是有劲一块使,我不奢望过多好的日子,能安安稳稳就行。”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对李游的感觉很微妙,毕竟两人见面时,就是奔着成婚去的,相处时淡得好像水,润物无声,细水长流,不留心甚至都察觉不到。
不像和魏承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热烈得像火,烧的快,灭的也快。
那些话像是弹琵琶时的拨片,在绷紧的琴弦上轻轻划过,留下一串铮然的声响。
怎么能叫她不心动,这一刻,她竟真的有一丝动心。
天气转凉,沈银霄去街上买了两批布,准备给爹娘做件新衣裳,顺便给李游做双护膝。
他跪坐着给学生们上课,一坐就是半天,如今天寒,没有护膝只怕以后要落下病根。
做好了护膝,她带了碗热腾腾的豆花,装进食盒里,骑了匹小驴,趁着豆花还热着,送进了衙署。
衙署门前的皂吏已经混了个脸熟,见到她来,还贴心地牵引她的驴去后院吃草。
顺着青石路轻车熟路地到了公学,还没走近,远远地就望着李游坐在窗边,侧脸温润,眉眼含笑。
她正要走近,忽然停下脚步。
小轩窗后,一抹水蓝色裙角半隐半现,她驻足看了半晌,水蓝色衣裙的少女握着一根湖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侧身给李游看,李游倾身看得细心。
忽然少女打了个喷嚏,李游拿起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有起身将那扇半开的小轩窗关上。
两人被关在了那扇窗后,将手脚冰凉的沈银霄隔断在了外头。
“看什么呢?”身后传来懒散低沉的男子声音,不用回头,沈银霄也能听出来那人是谁。
魏承今日一身墨青广袖长衫,玉冠束发,俊逸风流,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明知故问:“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哦,原来是来找未婚夫呢,不过他似乎现下没空。”
“那是县尉家的小娘子,听说李游博学,特地拿了新作的诗文来请教,不知道聊些什么,半晌都没有出来。”
李游身边的,是县尉家的女郎,那他身边的呢,她连开口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沈银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后,她转身就走。
魏承拦住她,挑眉:“今日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没什么,有些累,想回家。”
“东西还没送到人手上,就要走?”
“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
“让李游来衙署任职,是你的主意吧?”
“是。”
“为什么?”
“呵......”他淡淡笑了一声。“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眯着眼,随口道:“你猜,他会不会为了攀高枝,和你退婚?”
沈银霄心一跳,“不会。”
“不会?”他冷笑,“我看未必。”
“银霄,你太不了解男人,男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你对他有没有用,有多大的用,和官宦女子比起来如何,他心里清清楚楚。”
“何必自己骗自己,与其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还不如接受真正的现实,他承诺得再好,也只是一句空话,与其这样,还不如抓住眼前你能抓住的。”
“最起码,我给你的,是真金白银,只要你听话,还会有更多。”
那你的心里呢,是不是也有一杆秤?
魏承捅起刀子毫不留情。
“你的未婚妻不会介意么?”沈银霄心中苦海翻腾。
“她?”魏承有一瞬的茫然,随即了然,“你若是怕以后因为这些事惹上麻烦,我不会让你们见面。”
他有些无奈:“银霄,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伸手勾住沈银霄的下巴,让她的眼睛只能望着自己,“你明明心里有我,何必作茧自缚?”
他声音低沉,好像一把钩子,勾得她心慌意乱,五味杂陈。
沈银霄直视他:“那你呢,你心里有我吗?”
他笑着握着她的手,附上自己的心,“你自己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另一只手探入她的衣襟,轻拢慢捻。
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胸前揉捏,顷刻间,俊美的男人已经呼吸急促,脸色潮红。
熟悉的触感几乎让她瞬间酥麻瘫软,她制止住那只作乱的手,低声道:“求你,你要在这里。”
不知为何,原本恨不得就要在这里将她抱走的男人,被这近乎哀求的声音弄得有些无措。
沈银霄忽然发现,男人都很了解男人,魏承说李游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李游说魏承玩弄人心,不管不顾。
他们都这样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