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明站在一个大仓库门口,向我们招手。
蓝色油漆的活动板材仓库,看样子里面能装不少的货物,应该有保暖层。一个个大型的仓库相连,宽阔的场地真有一种飞机场的感觉。大院里都是水泥地面,在我们进来的一侧是一栋四层的楼,在街角转弯的时候看那边应该是一个酒店,刚才还以为李立明等我们的地方是酒店呢。
贴在楼下墙角边一排汽车,当中不乏名车,有张春来说的奔死和别摸我。他也只注意这大奔和宝马,我旁边的沃尔沃也不便宜。车门打开李立明就劈头盖脸数落邵军,就不能你开车,就他那技术,要是有个闪失,中国考古界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
“是他自己抢着开”邵军道,言语中满是委屈和气憤。耳边传来哄哄的响声,院子里还有叉车和大货车在装卸货物。
下车就开始抱怨,破点没什么,至少要干净些,坐垫上那一滩滩污渍让人很难受,坐在上面就觉得屁股痒痒的。李立明哈哈地笑道:“走,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中午说是有节目”。
刚迈进仓库大门,李立明转向旁边,走上门后的一个大扶梯。跟在明哥身后,发现这扶梯很多部位是活动设计,用绞架关节相连,不知这是什么用意。轻便的白钢材料,相接的部分都是卡子,一米多远一个。如此设计只有一个目的,方便拆卸。
直行在墙边铁架上,穿过仓库,从另一端小门出去来到两个仓库中间的夹道,这条夹道在仓库前面根本看不到。地上还有杂草,杂草下的小石子,明显是故意铺垫的河砂。打扫很干净,一点也看不到任何垃圾杂物。
李立明边走边叮嘱大家,这是下关码头的暗店,他也不常来,只在有人请苏老的时候来过几次,这是地下交易场所,幕后的老板不是一般人,在这只要规矩点就没事,千万别和人家打架啊。
来到又一处仓库,看尽头的院墙,应该是最后一间,草丛边的暗门又朝向里面。
汽笛的声音接连不断,估计离长江不远,那汽笛声震耳欲聋,都是大船。李立明告诉我们,长江大桥离这不远,我真有点神往。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讲过南京长江大桥的课文,不得不佩服我老师讲课的艺术,全班同学都立志当科学家。
不知不觉的有一种怀念儿时的感觉,嘴里不自觉的说出,可惜我不是科学家啊!
丁晓东好像和我有同样的感觉,看着我一笑,说道:“你现在研究的是断代史和解剖学,地质构成,还有定向爆破的实际操作”。
“哈哈哈哈”大家轰然大笑,李立明说道:“那就把我们的老师们都叫来,看看我们今天的成就,嘢”。
暗门里面空气凉爽,走廊缓缓向下,在一边的水泥墙边,坐着两个人。灯光虽不强烈,还算能看清事物,距离稍远,墙上的瓷砖花纹复古,隐隐金线显得十分华丽。这种环境的光线,让人特别舒服。
坐在一边的人鼻梁高高,蓝眼睛白皮肤。经过之后就听到张春来说:“这也有少数民族啊,哈萨克人也有”。
“什么哈萨克,我昨天下午来的时候也以为是少数民族,后来才知道是德国人,也难怪,长江内河码头,有外籍船只怎么能没有外国人”李立明说道。
丁晓东背着个大包,问道:“明哥,还是要检身吗?”。
李立明说那是当然,这里的交易见不得光,只要不带枪基本没啥事儿,问我没带枪吧!忘了提前说了。
我摇摇头,转到一道电梯门前,才注意身后经过的地方,看起来更像是地下车场或者仓库,从刚才走的坡度看貌似不完全在地下。猛然间想起来,好像听人家说过,以往的内河码头,大型仓库是半地下式。
很明显,新建的仓房,压住了半地下的老仓库。
一行人不上电梯,而是拐过一面大镜子,后面又出现一道楼梯。楼梯干干净净,此时空气略有一点潮湿,迎面上来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乳臭未干的样子。在这貌似大厅的地方,左边有一道简易吧台,我们下来时的声音被他们听到,几个人围过来搜身。
‘被人摸真不舒服’。
李立明话音很轻,一个个子不高,身穿运动装的小伙子,对着对讲机喊话,‘五个人领进一号检查室’。
上了台阶,拐进旁边室内,又是一排小伙子围上来,在里面一角两个懒洋洋的中年人从床上坐起来,拍拍地中间的一个厚重的实木大桌,丁晓东把大包放在上面打开,我和张春来也照做。
张春来不满的说道:“上飞机了啊”。
中年人目光涣散,显然是没睡醒,平时珠光宝气的东西见多了,显然提不起兴致,只对几件瓷器特别留意。一堆年轻人却是眼睛放光,一件件物品拿出来,都在流口水。这些小家伙,看到亮闪闪的头饰珠串,眼中倒映出来的是一沓沓钞票。
这些人明显懂行,所有人只看不上手,需要翻看的东西让我们自己去碰。
“规矩都清楚吧!”一个中年人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说道:“你们不是岛主,在里面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吃喝玩乐一条流水,全程有人跟随”。
丁晓东打出‘ok’手势。李立明在里面大厅,长沙发上坐着很多女人,正对一个肤色黑黑的女人动手动脚,那女人似笑非笑扭扭捏捏,李立明手上没轻没重,那女的不时‘咿咿呀呀’,似叫似笑。女人身形丰满肉感,红色旗袍勒着肉呼呼的身子,正和李立明的胃口。
嫂嫂的样子!
大厅里的女人身材都很匀称,红旗袍在她们身上显得有点挑逗。
空气凉爽,很像自然风。李立明叫大家赶快占台,然后就是等待出货。选定的房间布局很紧凑,两张睡床头上就是电视伸缩架,装修十分用心,木质结构,暖色调的墙纸,简洁不奢华。屋子里洗手间很大,明哥说公众浴池设施齐全,是一朵花瓣形的浴池,洗澡到那去。可以想象,一圈人在里面洗澡很不错!
李立明绘声绘色的炫耀,上次来的时候,和他坐对面好几个女的,那画面太美。
“不错,有种温馨的感觉,连空气中都有一股香味呢”邵军陶醉的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来。
回到屋里,张春来不断惊叹,到底是南京,自古的‘十朝大都’,连这种暗店里的规矩都如此严格。还是第一次听到,东西进来这里,就不是自己的。
几个人说起云南结束之后,楠楠被抓回去,走的时候还大喊,一定会找到净狄宝释那迦的真实出处。大家哈哈大笑,这小神棍不是一般的执着。密旨上的内容,电话打过之后丁晓东就不停地查找资料,鹰骑校这个称谓如果是姜教授凭经验解读出来,那这个名字就水分太大,做不得依据。不是怀疑姜教授的学识,而是古人和今人说话形式真不一样。
鹰骑校,从名字来讲像军事体制,但是不是满八旗之外的绿营很难说,又不太像汉军。
网上能找到的资料不多,而且众说纷纭。清军的八旗制,粮饷按户分发。唯有皇帝禁军的粮饷不同,清宫之内的普通士兵衔级都很高,亲军统领是正一品,护军统领是从一品。按此推算,最低军阶的也在四品以上,不可能清宫近卫也有五个以上层级。
五品官阶肯定不是大内,但不是大内亲军却有皇帝密旨!这就让人难以逐磨!
我提醒丁晓东,别忘了和珅和中堂的出身,一品带刀侍卫,大内高手,一身好功夫的。别被电视剧带偏了!
千总,绿营军官衔级,官职可是不低。不同绿营编制人数也不同,十五名千总,这要是一个多大规模的绿营军,想象不出来。
五品顶珠,双眼花翎。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大家都没认准,那不是孔雀翎,更像是另一种资料上的鸟,乌鹖。清代乌鹖羽用做花翎,要经过染蓝描金,当时咱们有过判断,只是拿不准。那东西必须是有贵族爵位和军功,两者缺一不可,才能带双眼。
“这一点你说得对”丁晓东道。四目相对,丁晓东目光满是疑问。显然对我说的两条石鲤鱼还在迷茫。
五虎门船厂在历史上很有名,联想到顺龙锁,那是放船入水的东西。造船不在云南,但是造船用的木料却是很可能出自云南。不仅是船体用料,宫殿陵墓用的金丝楠木,都选用云南广西采办,那么木料运输之前,必然有基础的加工要求。顺龙锁运往滇州,很可能是某个大型的木料产地所需要的。
密旨中提到了平西王路引,那一定是平三藩之前。重点是翰海前都司,听上去很像明朝地名,明室开国之初,划定了很多边军卫所。结合五万洁裙人去向不明,千古一帝的密旨,没准真是我说的,赐予国名之前,一定要找到曾是自己治下的子民。确定了自己治下的族群部落,那么领土不言而喻,哪里生活,哪里的土地自古以来就是我的,我说了算。
“还有可能有另一个目的”我道:“滇州洁裙人顺龙锁,既然都可能指向一个采集大木料地区的族群,那么有没有可能,千古一帝是想找造大船的技艺”。
大家沉默不语,写进史书的资料太少。那千古一帝盛年时期,究竟心里想没想过开海禁,咱们这脑袋想不出来。
“可以当成想过”李立明道。
明清两朝,哪个皇帝千帆入海,哪个皇帝闭关锁国,都不是一蹴而就。造大船,那得是一箱子一箱子白花花的银两,一大车一大车的砸上去才行。皇帝花钱,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必然是做足了准备,说不准,千古一帝还真就为了开海禁,做了长足的准备。
“明朝成化年间,兵部刘大夏藏匿郑和海图,也有人说是被他一把火烧了。可是后来郑和的海图又在七十年代被民间发现”张春来道:“恐怕这些事也是原因,千古一帝没有任何可以用的资料”。
“不是海图”李立明道:“很可能是《洋防辑要》或者《沿海山沙图》”。总之,不管是什么,千古一帝也有难为之事,咱们只管分析就好。几十吨铁链不锁木头,却锁了个龙众,净狄宝释那迦,恐怕这里面也有故事。
阉割的族群和顺龙锁出现在一起,其中必然有关联。
我实在不想听下去了,脑瓜子生疼。穿着浴服站在走廊里,迎面走来一个光头。经过我的身边没有过去的意思,却伸手打开我们的房门。
光头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小鼻子小眼的很有精神,脸上一片小粉刺,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整体就像一个倒三角形。这种身材我以前就看过一个,我的新兵连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