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十分高兴。
当然不是因为老人家请我们去他家,因为刚才的一瞬间,赵叔叔的表情就告诉我们,他知道很多东西。这是最重要的,如果当时他说自己不知道什么事,叫我们折回。或者是直截了当,说自己知道的不多,还真不好往下发展。可赵叔叔叫我们进屋,往下的话就好说了。
老人家给我们炖上了那几条鱼,照我这个东北人的习惯,那几条小鱼不够我塞牙缝的。我们一起喝了几口酒,赵叔叔一说起当年的学生时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润,眼中也带着怀念。从他的言谈举止里,我和张春来猜测,赵叔叔可能是个离休干部,言语中多少带有一点官腔。
表面上没那么老,看上去也就50多一点,可这老人家实际上体力状况比之六七十岁的还不如,活动几下就不行了,气喘嘘嘘大汗淋淋。每天的事只是钓鱼,农家小院的事情也做不了。谈笑中我们得知,赵国华叔叔有严重的哮喘,伴有高血压,大多到了这个年纪的人这都是常见病了。
哮喘还喝酒!张春来和我都争抢赵叔叔的酒杯,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喝了。
这不是闹着玩的。
老人家见我们两个年轻人和他喝酒聊天很投机,执意要我们留下和他多住几天,也好看看这里的名胜古迹湖光山色。这种安排入情入理,故人的孩子来访,尽一下地主之谊,这无可厚非。但是对于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就这样留在家里,不是寻常人能这么做的。
张春来心里更加确定,赵叔叔一定知道重要的线索。
吃饭当中,小姑娘特别开心,不断弄点小菜上桌,也很不适时宜的跟着插话。赵叔叔叫我俩别见怪,孙女休学期间在家照顾他,孩子只是太孤单了,平时都不出屋,家里来了客人,小孩子总是会高兴。我们也跟着连夸小姑娘懂事,年纪不大,知道照顾爷爷。见我俩对她搭话不在频道,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她也只好将话头对准爷爷,说得好像是谁家的什么东西丢了,我们没有理会。
通过交谈,我俩觉得赵叔叔实际上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认为极有深意,好像是在试探我们。问过张春来的父母,同时也打听信阳老家那边的一些人,张春来好在记忆不错,对赵叔叔提到的人名,大部分都知道一些情况。但是说到具体,张春来好像又故意遮掩。
小姑娘给我们准备了一间屋子,貌似是间不常住人。小姑娘说这是他爸妈回来的时候住的屋子,看来农村的农忙季节在咱们国家里到处都是一样。
睡觉之前张春来悄悄的对我说:“这趟没白来,我看他知道什么事情,只是他不说而已,好像有意避开话题,明天找个机会,挑明了问”。
我马上坐起来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你要想最快找到线索,咱俩拿刀现在就过去架住他脖子。若要赵叔叔他对你毫无保留,告诉你些重要的东西,最好顺着老人家的脾气来。不然你就放弃,人家不那么容易开口。你都说了,当年的事情是这些学生们的噩梦,就不能从人与人的感情关系上考虑一些问题吗?
张春来左思右想,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住在人家里,他心里不安。多年追查,从没碰到过这样。
“我们明天陪他钓鱼”,说完我翻身盖被。既来之则安之,人家没让你现在滚蛋,证明还有余地,别把事情搞砸了。
第二天一大早,坐最早的车去了小镇。我发现在哪都是如此,东西不说怎么样,价格可是贵的要命,这么几根破鱼竿,还整个什么南韩进口的原材料制作,你直接原装进口鱼竿不就完了吗。我估计这么贵的原因是我东北口音的缘故,我要是本地口音的话南韩进口原料制作的鱼竿也贵不到哪去。
没在意鱼竿的价格,我直接付钱买下,急忙的坐车原路返回村子。张春来刚刚起来,我拿着新买的渔具进了老人家的屋子。老人家很是高兴的说道:“你们两个小伙子也喜欢钓鱼吗?”。
我急忙回答:“喜欢那是当然了,不过就是我们都很忙,现在这社会简直就是把人给榨干了,时间对我们来说很紧巴,每天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没办法,忙着上班赚钱啊,我在家那边可喜欢钓鱼了,俺们内嘎达总能钓到鲶鱼。而且我家离松花江不到一里地,松花江的鱼,特别好吃”。
“嗯,我听说过”赵叔叔说:“松花江水冷,那里的鱼十分鲜美”。
利用早上做准备的时间里,居然学会了怎么绑鱼钩铅坠,鱼漂的分类等等。想不到我学这个还是个天才,赵叔叔看到我买的东西,惹得哈哈大笑,夜光漂白天没什么用!
老人家看我们两个学得很认真,多少有些欣喜。忙忙活活当中,才听赵叔叔叫小姑娘莉莉,此时正吵着要和我们一起去。
准备妥当,出发。
赵叔叔带路在前面走着,张春来时不时溜到后面跟我‘密议’,下一步怎么办。叫张春来别和我私聊,上去和老人家唠唠家常最好,这个时候不增进了解,你等什么时候。
已经提前退休几年了的赵叔叔每天都是钓钓鱼下下棋,子女在城市里工作,只有农忙的时候回来住一段时间,老人家的日子倒也悠闲。他们在前面聊,我也时刻注意他们聊天的内容,尝试在后面掌控,张春来可千万别问赵叔叔老伴哪去了!这样的话题绝不能提。
不由觉得自己很好笑,本是来追查线索的,当遇到热情好客的赵叔叔留我们住下,反而跟做贼似的。
脑子里很乱,不想为这事分心,慢慢放缓脚步落单。
沿途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很多不大的湖泊就在路边,湖水碧蓝平静无波。小路两边的树林里,鸟叫不绝于耳,让我的心情也一下活跃起来,哼出了小调。这个感觉我不会和别人分享,心情无比放松。平心交谈,这个策略奏效了,下面就等着赵叔叔开口好了。
沿小路前行,到了一个回水湾处,赵叔叔在远远几个大石头上准备钓具。张春来也在水边的山坡上,清澈的河水照的我心里亮堂堂的,上去拿手拨弄河水。
手刚放在水面上,突然水花荡开,从水中穿出一个硕大的脑袋,两个铜铃般的眼珠子直瞪着我,黑黝黝的身子向我冲来,吓得我一个屁墩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奔向张春来,大声喊着:“来哥,救命啊”。
张春来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你没见过牛,啊不,没见过水牛啊?”。
看看身后慢慢走上岸的大家伙,心里不由惊叹,当兵的时候吃过一次水牛肉干炖的白菜汤,那是战友探家带回来的,没想到水牛这么大个。
钓点选得不怎么样,身后赵叔叔那里是汇水湾后面,我们在他前方。这么落座好像身后总有一双眼睛,赵莉莉来来回回不是送吃的就是水,只能不跟她搭话,让她自己回到赵叔叔身边就行。
“你觉得他是不是想观察我们”张春来等赵莉莉不过来,立刻就问我。
这个距离我俩说话,他们应该听不到。“你啥也不跟我说仔细了,你让我怎么帮你参考”首先数落他一顿。
赵叔叔留我们住下,你别多想,老人家怎么做都正常,直接下逐客令还是现在这样留住,都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情理,不是白来的,你在上海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把赵叔叔信息告诉你的人是什么情形,你都没给我讲清楚,你让我怎么拿主意。
但是从昨晚的话里我能听出来,上海的那个人和他一定有联系。你从上海回来,很可能是那个人当即通知了赵叔叔,有个当年同学的孩子找过他,这么一想,赵叔叔的做法不就合情合理了。不直接说,应该是赵叔叔出于谨慎,当年的事情应该非常惊心动魄,不然追查不会这么艰难。
也有可能还有一点,你当时没弄清楚。如果那个上海人是唯一知道赵叔叔现状的人,那赵叔叔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就再正常不过了。
“昨晚的对话,你发现没有,赵叔叔问到的几个人,都是当年的那些学生当中,有些名气的”我对张春来说,你我都上过学,能在学生当中叫得出名字,不是那些学霸就是打架斗殴品行顽劣的家伙。无论是哪一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组织号召力,学霸和那些调皮捣蛋的,遇事总能纠集那么一小撮人。
这个里面就有文章可寻了,赵叔叔对你试探,估计也是想看你掌握了哪些情况。当年的事对他们影响很大,那些有组织号召力的人,在出事之后,想必也是了解事情经过最多的人。赵叔叔问你,八成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信息。昨晚的对话,很可能是他想让你先说,“你还故意躲闪,遮遮掩掩”。
“不是躲闪,是之前找到的人都是这样,想让这些陈年旧事烂在肚子里”张春来语气沮丧。追查之路的艰辛就来源于此,如果当年的事真像张春来说的,在学生中就是一场噩梦,那么侥幸无事的人理所当然守口如瓶。这是人性使然,事情没有波及到自己,谁也不会站出来。别说噩梦般恐怖异常的事情,就是打打闹闹的小事,换做是谁都会回避,这很正常。张春来也是出于顾忌,想要隐瞒一些事情。
“情况是这样就更不能急了,要找找方法了”我道。
“那你说怎么办?”张春来的问话,也不是显得他没有思路,急性子占据了所有脑细胞,这时候最应该压住。
“昨晚人家赵叔叔同意咱们留在这陪他钓鱼,咱们就陪好,老人家怎么考虑的暂且别问,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只能这么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