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年初七，按照传统习俗就是应该要和亲戚朋友相聚一堂的，所以晚上何家就正好留在别院里和程家的人一起吃。

　　为了迁就客人的饮食习惯，这顿晚饭程如意还是作出了一些调整。

　　既然何家人很能吃辣又喜欢重口味的话，川菜不就刚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嘛

　　虽然缺少了灵魂辣椒，但是好在有其他调料可以勉强补救，于是一大桌味道不太正宗但是除了程如意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的特别改良版的红红火火的川菜，把两家人都惊讶到了。

　　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辣子鸡回锅肉东坡肘子水煮肉片酸菜鱼这些几乎都是大家从未见过的菜式，而且在经过程如意的调整之后，不止辣度下降了许多，还改变了原来的做法，更加符合大家的口味，因此两家人一边吃得满头大汗一边又觉得十分满足。

　　当然，为了照顾不能吃辣的人，她也有准备几个清淡经典的家常菜，保证所有人都能吃饱喝足。

　　“哎呦，真是托了你们的福，要不然我们都没有机会吃到这些特别的菜！”徐翠看着满满一大桌的饭菜忍不住发出感慨，“你们可不知道，以前如意最喜欢就是研究各式各样的新菜式，唉那个时候多好啊，可惜最近她呀，忙得几乎两脚不着地，别说做饭了，经常连人影都见不着呢！”

　　经过今晚，田芬芳对程如意的态度已经从昨日的佩服晋升到崇拜了，她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所以对于擅长做饭的人都会充满好感。

　　所以她在听到徐翠的话之后，顿时双眼发光地盯着程如意问道：“真的吗？说起来，表妹你这手艺即使是府城的大酒楼师傅们都望尘莫及，若是我们合作开一家食肆，相信一定能赚大钱！”

　　昨晚还说合作开甜品铺子，今天怎么就变成开食肆了？程如意看着表嫂一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表嫂实在是过誉了，这些菜式不过就是我自己胡乱弄着玩的，自己一家人吃就算了，如何能上得了台面，呵呵”

　　眼看着田芬芳还想继续游说程如意，没想到这时候高青山却突然开口：“嫂子你有所不知，人家程家在怀山县可是有好多家铺子呢，其中的两家小吃铺简直就是天天座无虚席经常需要排队才能吃得上，而且单单是梨山上那四个院子一天赚的钱就已经抵上我们一年的工钱了，更别说还有日进斗金高不可攀的灵蕴阁，我们的表姐做的可都是大生意啊！”

　　这话一出，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其实这何家全家人都是挺好相处的，偏偏唯一的外人就是个例外，还好按照之前的表现来看，高青山也不算是特别难搞的人，只不过平日就是喜欢时不时膈应人，还有些贪小便宜见风使舵，浑身都是小毛病，却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表妹夫说笑了，我们家这种小店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再说了，灵蕴阁的东家可不是我，我也只是个打工人而已。”程如意不想破坏亲戚团聚的好气氛，于是想赶紧换个话题，“大家都吃好了吗？不如趁着现在外面没有下雪，一起去前院放天灯可好？”

　　可惜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却偏有人追问到底！

　　“这样的大生意对表姐来说竟然只是小打小闹？嫂子，你听清楚了吧？”高青山身为衙役，其实也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他中气十足而且声音又尖锐，再次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见状甚至还很得意地开口继续说道：“表姐也别跟我们谦虚了，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有赚钱的门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帮衬自家吗？你表哥和我每天在府衙都累得像狗一样，不但没有尊严还没有几个钱！”

　　“你都不知道，你表哥平日里都不敢和其他衙役出去吃饭喝酒，人家私底下把他说得多难听啊，哼！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但凡我们有些钱你看他们还敢不敢看不起我们！”

　　程花听到这里已经脸都黑了，她知道这个女婿应该是发现程家富裕，便想要哭穷得些便宜，他自己不要脸就算了，但是却硬要把何正也拉下水，实在是太恶心了！

　　她本想开口呵斥，但是突然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自家女儿，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只能一脸不满地盯着高青山。

　　程花需要顾虑何暖，田芬芳却没有这个顾虑，她从前就看这个妹夫不顺眼，贼眉贼眼每次见面都要酸上几句，也不知道眼高于顶的何暖到底看中对方什么。

　　“妹夫瞧你这话说得，我们家何正之所以不去外面吃饭喝酒，可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你们去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田芬芳语气颇为不屑，然后转头看着何暖扬起一个无比甜美得笑容，“背着自己媳妇去喝花酒，还能在媳妇全家亲戚面前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呵呵，妹夫真是好胆色！”

　　田芬芳这话一说完，何家众人几乎是瞬间就全部站了起来，尤其是何暖，程如意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只觉得眼睛一花，高青山被人一手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然后再被一巴掌狠狠地打倒在地上......

　　“高青山！你竟然敢背着我喝花酒？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何暖此刻双眼狠狠地盯着自己丈夫，平日里陶瓷般白皙的脸蛋上也染上了红晕，显然是真的被气了，这还是程如意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的情绪激动。

　　虽然程家人被这个变故吓呆了，但是何家人却似乎见怪不怪，大家第一时间非常默契地分成两组人，女的都去安抚着何暖，而男的则去把高青山扶起来。

　　跟何暖被气红的脸色相比，高青山的脸色明显白里泛青，大冷天竟然还有汗从额头滴落下来，只见他丝毫不理会过来扶他的何刚跟何正，自己爬起来之后跪着来到妻子身边，带着哭腔开口说道：“小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在气头上的何暖当然不会不理会他，高青山却继续跪着拉起何暖的裙摆可怜兮兮地开口：“小暖，你听我解释，虽然我跟着他们去了那种地方，但是我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啊，里面的姑娘我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那样的庸脂俗粉根本不配和你相提并论，我去那里不过就是为了打好关系，为了有更好的前程能给你过更好的生活啊！”

　　程家众人看到刚刚还一副阴阳怪气惹人嫌弃的高青山，如今却这样卑微地跪在地上乞求何暖的原谅，甚至还边说边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一时之间都被这副景象震惊到，大家都吓得张大嘴巴愣愣地站在原地。

　　何暖这时候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这个苦苦哀求的男人，语气冷漠地说道：“你发誓，若是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就不得好死！”

　　“我......我发誓！如果我做了对不起小暖的事情，我就......我就千刀万剐不得好死！”高青山虽然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斩钉截铁地发了誓言，甚至还给自己加重了惩罚。

　　看到这里，程花立刻出来圆场，“呸呸呸！大过年的咱们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对啊对啊，呃......小暖，我也有听到同僚们私下说过青山他去青楼却不点姑娘，那些人还在背地里笑他......笑他妻管严呢！”何正这时候也跟着母亲帮忙劝自家妹妹，说完后还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妻子。

　　田芬芳自然是知道丈夫的意思，她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是现在确实是大过年的，而且还是在亲戚家里，也不好闹得太难看，所以也跟着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大过年的不如就算了吧，再闹下去也不好看。”

　　终于反应过来的程家人也立刻上前帮忙拉人的拉人，劝说的劝说。

　　其实何暖本身是个特别在意形象的人，尤其是在外人面前，都会尽量维持体面，要不是刚刚太过生气，她断不会放任自己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于是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还顺便看了一下程如意，才对高青山说：“起来吧。”

　　高青山听到这句话之后如蒙大赦，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刚想站起来，不料跪太久腿有些麻，整个人又差点摔倒，还好刚刚跑过去扶他的程云平及时拉住他的手臂，才勉强站立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拉一扯，反而把藏在高青山怀里的东西甩了出来，叮叮咚咚地洒了一地。

　　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而且众目睽睽，高青山连立刻把东西收起来的时机都没有，他看着地上的琉璃片，顿时脸色一白，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大难临头了。

　　程云平是离得最近的人，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非常自然地俯身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直到他捡起来之后才一脸疑惑地开口问道：“咦？这不是吊在秋实院东厢房顶上的琉璃片吗？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觉得整个堂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虽然他不懂，但是还是非常敏感地停住了话题。

　　如今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水平还不算很发达，尤其是琉璃制品，价格一般和金玉宝石差不多，秋实院东厢房顶上的琉璃片虽然只是非常小的一片，但是架不住量多，所以也是耗费了程如意上百两银子。

　　一共也就十八串琉璃片，如今从高青山怀里就掉出来三串，算起来差不多就是十几二十两银子。

　　“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这三串琉璃片突然掉了下来，我便让青山先带在身上，想着见到表姐之后交给你的，却没想到一时忘记了，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何暖虽然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十分地咬牙切齿，尤其是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右手拿着的茶杯还同时发出了“咔嚓”的一声，碎成了好几片。

　　从琉璃片掉落之后，堂屋里的众人都十分有默契地统一望向何暖，自然就没有错过她的任何表情和动作，其实但凡她再表现得淡定一点，且没有捏碎杯子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