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见此情形，扶着春雪手臂离开。

　　府中有了喜事，祝卿安派人告诉沈氏母子。

　　彼时沈确正在当值，听见消息高兴坏了。

　　和林清婉在一起这么久，肚子始终没动静，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身边同僚大部分都有嫡子，更有甚者孙子都有。

　　自己却一无所出，身边都有流言传出，说他那方面不行。

　　气的沈确差点心梗。

　　沈家到他这辈是单传，二十多岁还没有后代，加上母亲时常催促，听见红袖有孕，难怪沈确这么高兴。

　　恨不得立马请假回家，好在报信小厮阻拦。

　　“县主来前曾交代小的，要大爷好好当值，红袖她会好好照顾，保管母子平安，大爷只管放心。”

　　这话听的沈确心里暖烘烘的，感觉嫡妻实在大方。

　　除了不愿与他圆房，主母之责全部尽到。

　　沈母刚听到消息，就带着嬷嬷赶到玲珑阁，第一次对红袖露出笑容，坐在床边好声安慰。

　　“我听林大夫说，姨娘身子骨不错，就是胎像不怎么好。

　　老婆子是过来人，少不得叮嘱几句，也就九个月的功夫，忍一忍就过去了。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肚子里这块肉。

　　确儿那里我会告诉他，若你不管不顾害了孙儿，别怪我老太太心狠手辣。

　　纵然你是侯府中人，我也会将你发卖，想必县主也会同意。”

　　沈母深谙打一棍，再给个甜枣吃的精髓，严厉训诫后变得和颜悦色。

　　“王嬷嬷整理出一些补品，让丫鬟炖给你吃，还有一些忌口东西，千万不能因为嘴馋多吃，否则有你后悔的。”

　　说完笑眯眯喊来春雪，要她讲讲红袖最近饮食情况。

　　“姨娘胃口一直很好，早膳一般吃两个小包子，喝一碗粳米粥，有时吃些胡饼……”

　　见春雪一一细数红袖每天吃了什么，沈氏皱眉打断：“前儿庄子送来一批果子，味道酸酸甜甜，姨娘爱吃么？”

　　春雪细细回忆一番，印象中好像蛮喜欢吃，便点头回复：“姨娘爱吃。”

　　一听这话，沈氏眉开眼笑，连连拉着红袖的手：“爱吃酸的好啊，赶明儿我让庄头再送点过来。”

　　临走前再次严厉告诫：“一定要保护好我的乖孙，做的好了，玲珑阁人人有赏。做的不好，全把你们卖给人牙子。”

　　春雪年龄小，听见这话微微颤抖，唯恐被沈母发卖，连忙跪下表忠心。

　　沈氏颇为受用，留下补品并一个丫鬟，带着王嬷嬷返回德馨院。

　　沈氏留下的丫鬟叫素月，是她身边一等大丫鬟。

　　本来准备给沈确当通房丫鬟，如今府里有了两位妾室，还有一位不清不楚的唐暖儿，嫡妻又是安宁县主。

　　若再往后院塞人也不好看，导致素月都十八了，还一直不清不楚呆在沈母身边。

　　留下素月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为了盯着红袖，怕她忍不住犯错，素月也好阻止。

　　二来真的阻止不了，就让素月顶上，大不了多抬一个姨娘便是。

　　素月清楚知道她的地位，面对红袖不卑不亢，甚至隐隐有点高傲，有点别苗头的意思。

　　有人欢喜有人愁。

　　听说红袖怀孕，林清婉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明明她跟沈确时间最长，俩人行房次数最多，如今却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怀了心上人孩子。

　　本来对段老开的药还有点排斥，因为喝着实在太苦。每次都掐着点扭扭捏捏喝完。

　　如今不用紫玉催促，药刚熬好，就端着一饮而尽。

　　喝完也不吃蜜饯甜嘴，满脸悲伤对镜垂泪。

　　不知是因药太苦，还是生活太苦。

　　“你说，沈确哥哥真的喜欢我么？”林清婉喃喃自语，仿佛在对紫玉说话。

　　“若是真的如他所说，又为何让我如此伤心。”

　　林清婉流露出茫然神色，想要知道沈确心中怎么想的。

　　“奴婢不懂情情爱爱，回答不出姨娘问题。

　　但奴婢知道，大爷知道姨娘爱吃什么。记得你的生辰，不管多忙，都会送来生辰礼。

　　姨娘箱笼里有支发簪，就是大爷亲手打造。

　　奴婢生下来就被父母不喜，记忆中娘总是在挨打。

　　每天早早起床洗衣烧饭，打草喂猪，清扫鸡圈，家里总是有干不完的活。

　　农忙时节还要下地，直到天都黑了还在忙活，回到家却只能喝点稀饭。

　　爹除了农忙时节，其他时候一般坐着不动，吃的饭却是稠稠的粥。

　　即便如此，还总是挨爹的打，稍不顺心就拳打脚踢。

　　奶奶也总是骂娘，说她是个扫把星，生了一堆赔钱货。

　　奴婢家里姐妹三个，只有一个弟弟。

　　弟弟在家什么都不用干。

　　记得奴婢被卖那年，曾偷跑回家一趟，回去时家里正在做饭，满院都是鸡肉香，弟弟嘴里正啃个鸡腿。

　　看见奴婢回家，娘抄起棍子把我打了一顿，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里再也不是我的家。

　　奴婢不知道爱不爱的，就知道大爷对姨娘，比爹对我娘好的多。”

　　听见紫玉掏心掏肺的话，林清婉若有所思。

　　和普通农户人家相比，沈确确实好很多。

　　俩人相处时总是温声笑语，从未对她发过火。

　　她的喜好，她随口说的每一句话，沈确也会记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沈确将她从教坊司中解救出来，有了再次为人的机会。

　　如今虽说是个贱妾，但那全因祖父之故。

　　况且沈确哥哥曾经许诺，若以后有机会，一定让她成为正妻。

　　林清婉心中自我安慰：“沈确哥哥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将这份爱分成许多份，其中一份给红袖罢了。”

　　可是心中还是不甘。

　　若祝卿安没有嫁到沈府，是不是就没有红袖存在。

　　如今沈家正头娘子的身份，只能是她林清婉的。

　　若是祝卿安消失就好了。

　　想法逐渐疯狂，林清婉想到此前无意得到的一枚药丸。

　　据说是前朝嫔妃为了陷害对手研制出的，此药无色无味，只要一枚便能见血封喉。

　　若能喂祝卿安吃下，那她是不是会成为正妻。

　　脑海被这个想法充斥，林清婉眼神变得鲜红，不由自主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外表发黑，仿佛带有某种不祥。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药，药丸呈现黑红色。

　　此药名为愁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