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朱标眼含着热泪,神情激动声音颤抖:“二弟,孤差点就要跟你阴阳永隔了。”
朱标一说完,朱樉的泪水打湿他坚毅的脸庞,双膝跪地将头埋在太子胸前放声大哭:“臣弟没有见到大哥最后一面,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御案后面的朱元璋用手指「咚咚」叩响书案,一脸不耐烦:“不要在咱眼前表演什么兄弟情深,你们两个崽子演的太过了。”
朱标一把推开朱樉,表情略带厌恶的掏出手绢,擦了擦满是眼泪鼻涕的衣襟。
朱樉装作若无其事,目不转睛看向旁边的虬柱,就好似上面雕刻的盘龙会动一般。
朱元璋对着徐达说道:“咱们现在亲上加亲,你老徐家算得上是大明第一外戚。”
徐达跟他是穿开裆裤的交情,一听到这话就知道是自己该出力了。
徐达抱拳道:“不知陛下有何要事交于老臣去办?”
朱元璋指了指朱樉说道:“咱要你带着你这女婿在庆功楼宴请三十三名开国公侯,包括李善长。”
庆功楼在鼓楼岗的山坡上,与鸡笼山下的功臣庙一南一北隔空对望。
朱樉拍着胸脯大声说:“老头子放心,儿子亲自点火,保证一个活口都跑不了。”
朱元璋没说话就静静看着他,朱樉嘿嘿直笑:“你要不喜欢传统方式,给道圣旨我去兵部调三十门洪武大炮。”
朱标转头对他提醒道:“二弟胸中自有丘壑,大可不必在孤面前强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朱樉笑呵呵说道:“那日臣弟秘密下葬,宋濂那帮人准时准点的守在东陵必经之路上。”
“大哥可是知道此事?”
朱标没有半点掩饰,点点头略带歉意回答:“宋师等人擅自行事,孤劝了但没劝动。没能阻止是孤的过失,二弟要怪就怪孤一人好了。”
朱樉轻蔑一笑道:“那大哥为何要阻止父亲将领头的宋濂几人腰斩弃市呢?”
朱标坦然自若道:“天地君亲师,宋学士与你我二人有师生之名,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孤又岂能袖手旁观呢?”
这宋濂一门心思都在太子身上,跟朱樉和朱棡只是徒有虚名的老师。
朱樉笑了,盯着朱标认真说道:“倘若本王执意要杀宋濂,太子又当如何?”
朱标毫不退却:“自古弑师乃「十恶」之中的「不义」,若二弟肆意妄为,孤绝不会坐视不理,让亲弟弟背上「弑师」的骂名。”
朱樉闻言拍手笑道:“大哥的大道理说的漂亮,可惜大哥猜错了,不是弟弟要杀他。”
朱标哑然,转头看向朱元璋,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那宋濂屡教不改,其长孙宋慎与胡惟庸密谋死不足惜。”
朱标挥袖反驳道:“可宋师有功于国,本人尚未触犯《大明律》,父亲怎可因孙子一人之罪而株连祖父?若是如此天下人不服。”
朱元璋冷声说道:“谁说宋老夫子没罪,他率领上百人冲撞的是朕亲封的太宗皇帝灵柩,这大不敬之罪形同谋逆。”
听完朱标大声争辩:“可二弟并没有死,父亲追封儿子为皇帝更古未有之,已乱了我大明礼制,大臣维护朝纲本是应有之义又有何罪?”
当事人朱樉淡淡说道:“大哥错了,这事有先例。”
朱标见这个不学无术的二弟也敢跟自己讨论礼法,冷笑道:“孤和天下士人闻所未闻。”
朱樉一脸平静说道:“李唐义宗皇帝李弘就是由唐高宗追封的。”
李弘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太子,死后被追封成了皇帝。
朱标愣了半晌后,反驳道:“可李弘在玄宗朝已经被移出宗庙。”
朱樉笑呵呵道:“臣弟不也是被移出宗庙了吗?”
朱标话锋一转回到最关心的问题:“那宋师等人应该罪不至死。”
朱樉嘴角扬起说道:“可他们冲撞我灵柩之时,我还是大明的太宗文皇帝。哪怕是躺在棺材里的皇帝,这些人同样罪该万死。”
朱标眼神坚定说道:“孤去坤宁宫找母亲,绝不能让无辜之人死在孤的眼前。”
朱樉长叹一声说道:“皇后不只是太子一人母亲,我的好大哥你是身在局中旁观者清,老头子要杀宋濂真正的原因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朱元璋冷笑一声:“刘伯温隐退以后,咱将浙东党交到他手里,他可倒好致仕后以孙子为投名状,直接和李善长胡惟庸等人合流是要将咱彻底变成紫禁城里的牵线木偶啊。”
“咱是老了,不是殡天了。既然这帮人咄咄相逼,咱就大开杀戒,彻底废了这宰相之位。”
“咱今天召标儿你和樉儿亲家公来就为一件事,先剪除李善长胡惟庸等人的羽翼,再彻底铲除这帮玩弄权术坑害百姓的淮西党人。”
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已经隐隐约约有压过皇权之势,朱标不是明白这个道理,而是这帮人都是他的铁杆支持者。
拉出名单来都挂着东宫属官的职务,如果全杀了,他以后拿什么跟现在风头正劲的二弟抗衡?
朱标一脸为难道:“父亲,杀人太多有违天和,况且父亲这样做会背上千古骂名的。”
朱元璋正想开口之时,朱樉打断了他,转头望向长身玉立的太子朱标。
“大哥,你我二人身为人子又岂能坐视父亲在史书上留骂名?”
朱标点头认同,朱樉眼神坚毅,向前两步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既然要背骂名,当然是你我兄弟二人来背才合适,不然岂不是有违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