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将手机放到吧台上,端起酒瓶来,仰头猛灌了半瓶,胃里传来一阵灼烫感。
晚上九点,荣悦输入密码,推开周义公寓的门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儿。
即便是她这样的酒鬼,都被这味道熏了个够呛。
荣悦脱了鞋,赤脚走到对面开窗,然后停在了吧台前,抢走了周义手里的杯子。
“你他妈疯了啊,喝这么多,想死直说。”
荣悦态度很不好,但周义只是抬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荣悦放下杯子坐到他对面,看着他因为醉酒发红的脸和眼眶,想起了前几天的电话:“别告诉我你是因为郑翩跹喝成这样的。”
听见郑翩跹的名字,周义的目光凝滞了片刻。
荣悦注意到了这一点,嗤笑一声:“真是?”
她很好奇:“她对你做什么了?把你弄得这么半死不活的,是割了你的命根子?”
周义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掀了掀嘴唇,“失联了。”
荣悦:“什么意思?”
周义:“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直接退学,郑凛叙把她带走了。”
荣悦:“你之前问我郑凛叙的联系方式就为这个?”
周义:“嗯。”
荣悦:“那你后来联系到人了么?”
周义:“他说以后不会再让我见她。”
荣悦:“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把自己喝成这样?”
周义不置可否。
荣悦:“你是舍不得她,还是不爽自己被单方面分手啊?”
周义:“她是被逼的。”
荣悦:“是么?她要是被逼的,肯定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你,就算联系不到你,也会为了你拼死反抗,她要是硬来,我不信郑凛叙舍得这么逼她。”
她看问题很犀利。
从小在这个圈子,也不是没见过富家千金为了真爱和家里反目成仇的。
什么绝食,自残,各种手段都有。
家里心疼孩子,最后都会妥协。
“她是被逼的还是自己有这个想法,你心里也有数。”荣悦很残忍地拆穿了他,“周二,你何必给自己洗脑。”
周义从对面拿过酒杯,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当然也想过这个。
只是潜意识里不想面对。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应该她亲口告诉我。”周义的眼眶越来越红,“我不懂她为什么这样。”
荣悦:“这有什么不懂的,你俩分手不是迟早的事么,你自己说过不会和她结婚的,别告诉我你改变主意了。”
周义:“那不一样。”
荣悦:“你所谓的不一样,不就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主动权在自己身上么,这么些年,分手都是你提的,冷暴力也是你玩的,被你甩了的姑娘大都哭哭啼啼求着你回心转意,你习惯被人舔着了,现在来一个主动跟你分手的,伤到你那脆弱的男性自尊了。”
“你对她有几分喜欢,有几分新鲜感和征服欲,你想过么?”荣悦字字珠玑,“我说难听点,她和你之前谈的大部分姑娘都不一样,那些姑娘家里撑死算个中产,经济决定了你跟她们谈的时候永远是上位者,而她们自身的条件,离开你之后,也很难找到综合素质比你更好的了,但郑翩跹可跟她们不一样。”
“没了你,她照样有大把的选择。”荣悦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在这里喝酒,不是因为你被她甩了难过,而是因为你在想‘老子这么牛逼段位这么高的人,居然不是她的唯一。’”
周义听着荣悦的这番话,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很少在感情方面反思自己,但荣悦说的点,他似乎无法反驳。
荣悦见周义思考,抬起手摸上了他的眼尾,抹去了那点湿润,“你们男人就喜欢这样假惺惺,今天在这里因为分手喝得烂醉,搞得好像自己多深情一样,过几天还不是照样搞别人搞得欢。”
周义自嘲地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也有道理。”
转眼,郑翩跹来到纽約已经一个多月了。
换了个环境,她失眠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一个晚上连三个小时都睡不了。
睡眠失调,导致她胃口也变得很差,一个多月,体重掉了十五斤。
心理咨询师在看到郑翩跹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之后,提出了让她去医院精神科接受药物治疗,并且很直接地告知郑凛叙,郑翩跹的症状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抑郁症。
郑凛叙从咨询室走出来,看到了坐在走廊的郑翩跹。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好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动静。
郑凛叙走到她身边坐下,“翩跹,明天一早我们去一趟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