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我，他是执行任务的军人，和小分队走散了，在大山里迷了路。”

　　“我就是山里长大的，闭着眼睛都能下山。于是，他背着我，我给他指路，一起下山。”

　　“我怕他背我太累，等到了好走的地方，我就说可以砍根树枝，我拄着走。”

　　“他很幽默风趣的，他说我很轻，人又瘦，像个鸡毛掸子一样，硬是把我背回了家。”

　　江小艾扶了扶额头，“他说你像鸡毛掸子，说你像小板凳，你也不生气。”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生气，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而且，我那个时候确实个子矮，人也瘦，他比喻的挺有趣的。”

　　万红回忆起那一段，嘴角还挂着笑容。

　　听万红这样讲，江小艾觉得万红和纪北野确实般配。

　　“下山后，他看我的腿伤得不轻，我妈又不在家，怕我一个人耽搁了治疗，就又带我去镇子上的卫生所处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骨折了。”

　　“我当时特别害怕，我不怕疼，再疼我也能忍。我怕花钱，我家已经很穷了。我妈几乎是拼了命的养我，还供我念书。而我却还给她添麻烦。”

　　“我当时就一直哭，他还以为我是怕疼，出去给我买了大白兔奶糖，还买了水果罐头。我不敢要，他就说这是谢礼，没有我当小板凳给他借力，他一个肯定会死在陷坑里，还说没有我指路下山，他也会因为迷路，冻死在山里。”

　　“我就说，这些我不吃，拿去给医院抵药钱。”

　　“他没有说什么，帮我付了医药费，把大白兔和水果罐头都留给了我。”

　　“他把我从镇上送回家，看见我家什么都没有，就又是劈柴，又是挑水。我让他不要做这些事情，但他跟我说，给老乡干活，是部队的光荣传统。”

　　“那天下午，我妈回家了，她知道我差点儿死在山上，立马就去找邻居吵架，忽悠十五岁的女娃夜里上山砍柴，就是黑心肠，是害人性命。”

　　“我妈性子挺泼辣的，要知道在农村，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如果性子太软，那是会被欺负死的。”

　　“我妈什么都挡在我前面，倒是让我养成了受气包的性子。我当时吓得发抖，毕竟邻居家有三个儿子，邻居婶子也是出了名的泼辣。”

　　“纪北野一定出面帮忙了？”江小艾问道。

　　“嗯！”万红应了一声，嘴角挂着甜甜的笑，“他给我妈撑腰，他长得高大，又穿着军装，很有威慑力。”

　　第378章那年的约定

　　江小艾看着万红，期待着她继续诉说那段陈年旧事。

　　“有纪北野撑腰，邻居家只能跟我妈道歉，还赔了两颗鸡蛋，让我补身体。只是，十捆柴换一碗饺子的事情，也作废了。”

　　“纪北野知道我砍柴换饺子的事情，他觉得我家太困难了，就掏遍了所有的兜，把能给我的钱，有整有零的，都给了我们，让我和我妈好好过个年。”

　　“我现在还记得，他留给我三十七块六毛三，在镇上的卫生所，还花了三块七。”

　　“他看见我家有中学课本，知道我在念书，让我不要辍学，怕我没钱交学费，还就又把手表摘下来，说没钱的时候，拿去卖了换学费。”

　　“他给得太多了，我和我妈不能要，一直在推辞。可他一定要给，说军人帮老乡，天经地义。”

　　“我妈问他名字，他说刚学习了一本《军人日记》，里面说做好事不留名，死活不说自己名字。”

　　“没一会儿时间，大队上就传出流言，说我和一个军人，在山上过夜，说我才十五岁，就不知检点，勾搭上男人了。”

　　“要知道，在我们乡下，这种流言是要闹出人命的。”

　　“他当时公开说了，等我十八岁，也就是三年后，如果愿意嫁给他，就去京市找他，他家刚平反，一家人都在京市。”

　　“如果我不乐意，流言平息了，有更好的结婚对象，也可以不去找他。但他多等我一年，之后就不等了。”

　　“他私下里给我写了地址，但还是不告诉我名字，说他们上级讲了，做好事不能留名，否则就是觉悟不高。如果三年后，我愿意嫁给他，再告诉我名字。”

　　江小艾无语，这个纪北野还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你到了京市，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江小艾问道。

　　提到这个，万红眼圈有些发红，“他写完地址，就有他的战友找过来了，他急匆匆地跟着小分队离开。而那个地址，我还没有看清楚，就被毁了。”

　　“什么？”江小艾不敢相信，“谁干的？让你夜里去砍柴的邻居吗？”

　　“不，不是邻居。是第一个收养我那家人的女儿。”万红握着拳头，“她是见不得我好，在我们乡下，能嫁给军人，能去大城市生活，那是会让很多人眼红的。她见纪北野离开，立马就把地址抢过去，硬生生给吞了。”

　　江小艾知道万红现在的养母，是第二个收养她的，第一个收养家庭不是东西，差点儿弄死了万红。

　　她本想再问问那家人的情况，但万红又接着说了。

　　“我小腿骨折，跑不动，我妈追到村头，想再要一份儿地址，可纪北野和几个军人跑得太快了，早就没影儿了。”

　　“所以，我一直努力读书，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我都没有犹豫，我就想考京市的学校，我想着到了京市，说不定有机会碰见他。”

　　“我不是为了流言蜚语才想嫁给他，我是真的喜欢他。那些年，我和我妈辛苦过活，在黑暗中求生存。而他，就像一缕阳光，在那个寒冬，温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