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扯起一声蝉鸣，张知晓往窗外瞥一眼，天气热得这么快？

　　电话那头的二丫一直不做声，沉默许久骂了一句：“狗娘养的！”然后挂掉电话。

　　值班室外的张嫂见张知晓这么快就出来了，纳闷问：“你说什么了？”

　　张知晓：“我只问她分没分，她就挂了。”

　　“那到底分没分？”

　　“表婶，下午还有船吗？”张知晓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暴风雨来临之前就是风平浪静。

　　“有的，自从咱们开始修澡堂，这船只就比之前多了。”

　　回去的路上遇见蒋干事，她惊喜看着张知晓大肚子，询问：“快生了吧。”

　　张知晓害羞笑了笑：“预产期在十月呢。”

　　蒋干事了然：“还有四个多月，很快的。”

　　“夜校的事，你别担心，等生完孩子再回来。”

　　张知晓谢过蒋干事，正要走，蒋干事突然拦住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十分为难。

　　家属院对她的八卦不少，张知晓坦然问这段时间又传自己什么了？

　　蒋干事扯起嘴角尴尬打着哈哈：“也没啥，就是说你嫁给周营长啊，不会当家，听说你家要买冰箱了？”

　　“晓晓，嫂子劝你，你现在怀着孕，往后花钱地方多着呢，周营长工资再高也得省着点。”

　　“嫂子，他们肯定不是这样说的，肯定说我嫁给周剑豪，快把周剑豪的家底都掏光呢，人家周剑豪才工作几年啊，我一个没工作的娘们好意思花人家的血汗钱。”

　　“老家的父母不需要赡养吗？估计还有人说周剑豪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两个人是纯纯的白眼狼。”

　　蒋干事抿嘴不敢直视张知晓的眼睛，外头确实是这样说的，这姑娘知道咋还不知道收敛？

　　冰箱多贵啊，而且还耗电，她有个南方亲戚，这两年挣着钱了，家里置办了电视机洗衣机冰箱，一个月的电费快赶上普工的工资呢。

　　当然自己还是有点期待张知晓家的冰箱，她想看看这个大玩意是怎么运作，能不能让电工师傅照样做一个。

　　“嫂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外头的闲言碎语你不用管，都是闲得慌。”

　　这姑娘是被外头花花世界迷了眼，蒋干事身为妇联干事想再劝，但是张知晓不给她机会，带着张嫂往回走。

　　张嫂不高兴：“家属院的人管得也太宽了，又没花他们的钱。”

　　张知晓：“你没发现咱们院晚上聊八卦少了吗？”

　　仔细一想确实是。

　　“因为一到晚上就到我家看电视，哪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

　　刚说完，晚上张知晓就被打了脸，有人当着李秀萍的面说起郭晓红的事。

　　“秀萍，你侄女上岛没来看你？”

　　李秀萍吃着刘俊带回来的苹果，她故意嚼着脆响，馋得周围妇女咽了咽吐沫。

　　“看我干啥，现在人家是城里人，我可比不上。”李秀萍才不喜欢郭晓红来看望她呢，每回都要穿着新衣服来炫耀一番，看着就烦。

　　现在为了孩子，她在吃食上都省得很。

　　“我老爱在副食厂那边看见郭晓红，没听说咱们岛上的菜便宜啊。”反正李秀萍在，大家的话题就离不开郭晓红。

　　她不仅嫁给厂子工，还穿着红色西服结的婚，多少人羡慕啊，所以大家伙时不时爱提起她，想在李秀萍这里打听郭晓红过得好不好。

　　李秀萍不吱声，肯定是拿着服装厂的碎布料和渔民换货，她除了换粮食，偶尔还收渔民家的旧物。

　　有回收了一对蝙蝠银耳环，她回去打扫干净，转手卖给四合院的大妈，赚了一块钱。

　　“你们听说吗？二丫和狗蛋今天下午打起来了！”

　　张知晓看见李秀萍脸色不好，正要开口说看电视呢，结果说到二丫，她也来了精神。

　　“二丫下船后直奔渔村，回家拿起镰刀就冲去村长家，狗蛋正在睡下午觉了，一睁眼就看见亮晃晃的镰刀，瞬间捂紧裤衩。”

　　说起两性的八卦，大家都很在意，笑着让对方继续讲。

　　“他咋了？”也有不知情的，没见过小两口拿刀砍人。

　　“他和别的姑娘好上了。”

　　“真是畜生，二丫多好姑娘啊，当初二丫都许人家了，要不因为他们搅合没准都跟着回城了。”

　　说话是上岛的第一批家属。

　　二丫还有这一段，这下张知晓都忍不住开口问咋回事。

　　“二丫十七八岁和一个知青好上了，一直谈到二十一，二丫是越长越水灵，狗蛋的爹就是村长瞧上了她，便威胁知青分手，不然不给他开回城的介绍信。”

　　“回城多不容易啊，于是知青提了分手，他回城当天下午，村长就带着狗蛋上门提亲。”

　　这个故事和平日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二丫十六岁就被村长家指定为儿媳妇吗？”

　　都是女人，说到这个忍不住替二丫不甘，讥笑两声说道：“确实是十六岁，但人家可不认，就喜欢村里来的知青。”

　　听完，大家一阵唏嘘。

　　张知晓也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嘴里天天念着自己未婚夫的二丫还有这样一段悲伤的往事。

　　这个狗蛋太不是人了！

　　“那狗蛋到底和谁好上了？”

　　涠洲岛就这点大，更不要说只有一个生产队的小渔村。

　　可大家摇头表示没听说，张知晓想说昨晚厕所的事，但这群妇女嘴巴厉害，要是说自己和周剑豪听见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和周剑豪的厕所风流史。

　　“晓晓，你得劝劝二丫，刚好甩了这个男人，在沙市找个。”

　　张知晓沉着眼眸点点头，准备明早去找二丫谈谈。

　　天不亮就有人急促敲着门，周剑豪起身开了灯，中气十足吼着：“谁？”

　　“周营……长，我是二丫的朋友，我……找张知晓同志！”对方哭喊着，害怕周剑豪不开门又开始敲着。

　　张知晓迷糊睁开眼，随着月份增加，人是睡得越来越沉。

　　她哑声问：“什么事啊?"

　　听到张知晓的回应，对方更加着急：“晓晓同志，二丫……二丫她跳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