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琴一走，卫生所就空出编制。

　　第二天周剑豪给她带回一个消息，张知晓却不以为然：“我进部队以后还怎么开医馆？”

　　“可你不入伍怎么去卫生所当医生？”周剑豪觉得张知晓想的太长远了。

　　现在个体户确实有，但大部分是走街串巷的小贩，也不敢有个稳定场所，城管办的人一来就得跑。

　　难道张知晓真要去当个赤脚大夫？

　　可张知晓铁了心不同意，而且她现在想以学习为重，昨儿夜校的老师来了说她落下一个月的课，要是不想留级就得白天花时间补回来。

　　周剑豪紧抿嘴巴，绷紧下颚线还是想不明白。

　　关系他都打通好了，万叔那边没问题，就等着张知晓老家公社户口介绍信一开，她今年就能在涠洲岛入伍。

　　没入伍之前先去卫生所当个临时大夫，每月发个社会工资，虽然不多可好歹也算有了正式工作。

　　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结果到这个祖宗这里居然不稀罕。

　　“这事让给需要的人吧，我等会要去沙市找刘岚岚，你跟着我去把手里粮票布票花了吧。”

　　回来折腾两天，票上的日期又过了两天。

　　因为身上的伤，周剑豪现在工作量不多，他还想劝劝张知晓入伍的事，路上有时间正好合适。

　　而且家里还有一事他觉得应该置办，就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有事？”方正国字脸一扭，这小子肯定又想些不能放到台面上的话。

　　要说周剑豪哪那都好，就是一个大小伙子开了荤就收不住。

　　这段时间忙着整理家里，一直没买着双人被套，所以两人一直是分房睡的。

　　昨晚周剑豪非要过来和自己挤着睡，半大身子露在外头他硬是咬牙熬了一夜。

　　就这样还动手动脚呢。

　　张知晓感谢暖气关得早，不然昨晚又得被折腾一宿。

　　“去市里买个被褥。”他声音如蚊。

　　张知晓白眼一翻，她就知道这个老登的品性。

　　不过周剑豪长得帅气，帅气男人撒起娇来，没人能抵抗得住。

　　张知晓憋着笑：“我知道，不是带着布票吗？”

　　吃过午饭，两人坐船到了沙市，刘岚岚没在百货公司上班，在过年的小集市门口找个空地摆摊。

　　张知晓两人先去小集市，刘岚岚摊位前的人最多，姑娘们拿着发圈在头上比划，刘岚岚招呼多试试，一抬眼就看着许久不见，瘦得快不认识张知晓。

　　“晓晓！”她起身挥手热情招呼。

　　刘岚岚烫了羊毛卷，外头披着红色皮衣，里头穿的还是百货公司的西服套装，但是她把口袋标缝上蝴蝶结。

　　“现在这活都是你做的？”张知晓说的是制作发圈的事。

　　“李姐帮忙做一半，我主要跑服装厂的事。”她拉过张知晓低声说着，一边说一边从腰包里掏出一信封，“你的我都给你留着呢。”

　　张知晓接过信封，问：“一天能赚多少？”

　　“反正比百货公司挣得多，不过就是累，日晒风吹的没在百货公司舒服。”

　　其实她们算过账，在服装厂拿瑕疵布料做发圈赚不了什么大钱。

　　说是能赚钱其实是把自己的手工费抛开了，现在李秀萍怀孕，出产量少了，刘岚岚有些后悔冲动辞掉百货公司的工作。

　　“还有多少货？”张知晓问。

　　摊位前选的人多，但是买下的人少，一旦脱离了百货公司的氛围这些发圈就值不了那么贵，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张知晓不希望刘岚岚离职的原因。

　　“还有那一兜。”

　　“各位同志，咱们全场五折哈。”

　　张知晓这一吼，刘岚岚慌了神。

　　她制止张知晓拍巴掌：“姐，五折卖就亏了！”

　　见女老板着急，客人选货的手速更快，几乎是算好账扔了钱就跑。

　　不到十分钟，这堆就卖光了。

　　“收拾收拾吃饭去吧。”张知晓让周剑豪帮忙卷起防水布，三人往附近的国营饭馆去。

　　就算手里有了一堆钱，刘岚岚也不高兴。

　　这些可都是亏本卖出去的！

　　现在自己没了工作就指着发圈生意过活呢。

　　“张知晓，你总得给我说清楚这个是什么意思吧。”她不高兴叫起全名，指着长板凳上单薄的防水布。

　　看起来就跟她人生似的。

　　单薄又可怜。

　　这时，周剑豪端来红烧肉，色泽鲜艳的肉块让刘岚岚顿时没了音，眼巴巴看向那碗肉。

　　“先吃再说。”看着她是真的饿了，张知晓主动给她选了一块最大的。

　　她满足嚼着肉，可看见身边的防水布又有些失落。

　　“你一天能赚多少？”张知晓问。

　　“一天五六块吧，一个月下来得有一百多呢。”她美滋滋仰起头颅，比自己当售货员挣得多多了。

　　“下雨下雪天，刮大风也去摆摊？”

　　她还没摆满一个月，一时被问得语塞。

　　张知晓接着说：“就算你每天坚持出摊，客人能每天换新？你没发现年后小市场冷清许多吗？”

　　刘岚岚点头：“我知道，但是总得来啊，其他地方又不能摆摊。”

　　张知晓抿了一口茶水，干脆说着：“等会我要去百货公司看看电视机，咱们就在附近租个铺面。”

　　这回上街她观察过，不少借着自家门面做起小本买卖，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租个门面对外说是亲戚家的，也不会有人查自己。

　　“租？”刘岚岚差点被肉噎着。

　　她急忙囫囵吞下，再次问一遍：“租店铺卖发圈？”

　　张知晓摇头：“不卖发圈，发圈的价赚不回铺面费，咱们去羊城拿衣服卖。”

　　李秀萍嫂子真的没哄自己，张知晓真的要做个大买卖。

　　对了？刚刚她说什么？好像要去百货公司看电视机？

　　“姐，你有票？”刘岚岚好奇问。

　　张知晓淡定点头：“手上还有快过期的全国粮票布票，等会也得一块花了。”

　　刘岚岚目光默默移到周剑豪身上，这人端着饭碗文雅吃着，偶尔还会往张知晓碗里夹肉。

　　恍惚间，她想起当初在黄金首饰柜台边的场景。

　　她就知道自己刘岚岚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