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好汉
晚上两人去了镇上的国营饭店吃饭,说是饭店其实就是一个小食堂,有现成的面食,还能点现炒的菜。
等菜的功夫,外头涌进一帮像是饱经风霜的男人。
穿着厚实的棉衣,头上戴着破洞的军式棉帽,推门进来就看见店里坐个两个生面孔。
几个大老爷立马敛了笑容,相互对视一眼,专门坐到周剑豪旁边的空座。
“老张,还是老规矩!”为首的长得五大三粗,手上都是黑色粗粝茧子,看起来不像好人。
张知晓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棉鞋发呆。
到镇上之前,两人在车站卫生间换了衣服,都是军绿色的大棉袄和棉裤,周剑豪头上带着羊羔帽子,张知晓则用围巾遮住半个脑袋和嘴巴。
这会两人才发现为啥对方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
衣服太新了,虽然是朴实样式但是和镇上比起来一看就是不进山伐树或者下地干活的。
对方的菜先上,一盘酱菜一筐黑面和白面混着馒头,还有小半瓶的二锅头。
很快张知晓他们的菜也上齐了。
一盘辣椒小炒肉,一盘土豆丝,两碗糙米饭。
“白米饭没了,只有糙米饭,等会退给你们一张粮票。”服务员几乎是把碗甩到桌上的,然后掏出菜单本子在上面画一杠,随后插着衣兜态度随意就进了厨房。
肉香味飘满这个食堂。
张知晓警觉能听见隔壁桌咽吐沫的声。
她紧张看向周剑豪,周剑豪面容如常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肉:“赶紧吃!”
张知晓只敢埋头干饭,不敢四处打量,她知道隔壁桌的汉子是看着自己这盘肉菜下酒的。
啪!
为首的糙汉把二锅头放在桌上,张知晓吓得抖了两下。
周剑豪抬头淡淡问:“兄弟有事?”
对面糙汉满脸横肉,国字脸的周剑豪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白面书生,可这人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气场。
张知晓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乖巧点!
糙汉勾起嘴角笑了两声,偏头对着他的兄弟喊着:“咱们七项镇好客得很,你们两个外乡人来这里,我们得请你们喝一杯吧。”
周剑豪抿嘴笑了笑,但是脸色有些不悦:“我不喝酒。”
“不喝酒你吃什么肉?”隔壁桌小弟不高兴吼着,可眼珠子都快掉进肉里,眼巴巴看着。
“我喜欢啊。”周剑豪放下筷子,往后一仰双手抱胸打量几人,“初来乍到和几位兄弟吃饭没问题,但是你这个态度是请我吃饭的态度?”
请?
这人懂不懂什么叫地头蛇?
没看见刚刚服务员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吗?
糙汉嗤笑:“你说我请你吃饭?”
“你刚刚不说你们七项镇人好客吗?”周剑豪一脸无辜。
“……”
张知晓听着都替对方尴尬,也没想到周剑豪这么刚,一群人都快围上来他还能云淡风轻的怼回去。
“你吃你的,等会菜凉就不好的。”周剑豪偏头温柔说着。
张知晓肚子很合时宜咕咕叫了两声。
对面糙汉听见一愣,微微撇下嘴角,并未多瞪张知晓,似乎示意她男人的事你别管。
“大兄弟,你是不是不上道啊?赶紧的!过来吃肉喝酒。”隔壁桌今天就是讹上周剑豪的,知道他小子是个外省肥羊,第一次来七项镇总得交个过路费吧。
连敲了几下桌子,吓得窗口内的厨师和服务员都往这边瞧,但是不敢出来劝。
张知晓被吓得哽住,连打了几个嗝。
自己真的好没出息,这个嗝敲敲胸脯就压下去,可是自己不敢敲啊。
她呆愣弓着背,努力憋住打嗝声。
花钱消灾,周剑豪懂,但是这种欺负小妇人的行为他看不下去。
大不了今天就干一架,自己也该松松筋骨了!
他猛地踢翻隔壁桌那糙汉坐的凳子,激得对方齐起身,拿着手里的家伙蓄势待发。
周剑豪脱下外套,糙汉眼睛一亮,这只肥羊有钱啊,穿的是羊绒衫,他们这种山中伐树的木工能够上羊毛衫也只有林场场长。
糙汉倒要看看周剑豪有什么本事,就等着他活动筋骨。
哼!耍花活。
这下张知晓慌了,上回在羊市打架的不认识他们,这里可是原主老家,绕来绕去都是一个圈子的。
过去不知道周剑豪有混混本性啊。
她伸手要拦,食堂的门突然被推开。
穿着补丁袄子的小妞站在门口喊着:“熊大哥,嫂子出事了!”
熊好汉一愣,脸上的横肉都跟着颤抖,他回头吼着:“出啥事了?”
他媳妇可是刚怀上啊。
“嫂子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隔壁邓二媳妇往院里泼水,不小心泼了嫂子一脚,嫂子想讨个说法,结果一滑摔在地上。”
“她……”黄巧没见过这种场景,吓得不知道如何描述。
“小巧,你倒是说啊。”另一边兄弟听下去。
黄巧哭丧着脸,哭着喊:“扶起来下面就在滴血。”
“我们没板车,邓家也不愿意送。”
“大哥!”其他人听不下去,把手上家伙往桌上一敲,像是要回去给他们大嫂讨个说法。
熊好汉气得耳鸣,胸膛一挺拿着家伙就冲出门外。
张知晓也跟上去,周剑豪知道她眼里就不能有病人,见着就得去看看。
拿上围巾跟着她身后。
“先把我包里的银针拿出来。”
自己的布包周剑豪挎着,他一愣,还真从包里掏出一个碎花小布包。
一行人推开木栅门直往中间的屋子去,院里是拉通的屋子,数着门有五间,那个邓家就在最右边,这会紧闭房门关了灯。
女人的哀叫在黑夜里听起来凄惨又渗人。
张知晓忍不了,跟着众人挤进去。
熊好汉手足无措站在床前,他想抱着妻子去卫生院,可黄巧说下面流着血不能动。
他觉得自己很是无能,转身愤怒捶着墙,吓得众人给他让道,这时张知晓顺利挤进去。
看着床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的妇女,张知晓愣了一会,不确定叫了一声:“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