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院之所以称之为杂院，就是因为它不像四合院屋子那般方正，院子铺上地砖四四方方的。

　　杂院的空间早就被住户侵占差不多，只留下一人宽的小路，可老中医所在的杂院后面有棵百年榕树，冬天到了叶子虽然绿着，但风一吹还是唰唰的，打着转飘落下树叶。

　　树旁边的老中医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三个人拿着拖把，端着温水将屋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孩子们调皮但也听话，就在院里抛着沙包，偶尔能听见刘大娃训小弟的声音。

　　“大娃你让让你弟弟。”汪桂芳端着一盆脏水往墙边小沟一倒，吼了一嗓子。

　　老中医坐在张知晓给他买的摇椅上，身上搭着厚实的毛毯，过年也没这么热闹啊。

　　张知晓收拾完隔壁的小屋子，进来给他的屋子收拾。

　　老中医一怔，抽着嘴角急忙说不用，他屋里是几年没收拾了乱得很。

　　主要怕张知晓骂他，她现在双颊绯红，冬日里累出一身汗，火气都堵在心里，要是在自己屋里遇上不舒服的，这气不冲自己冲着谁？

　　“刚好累出一身汗，我们三人准备把你屋里也打扫了，你的东西不碰就是。”

　　张知晓是昨儿听了汪桂芳的话，心里对老中医过意不去，可往里走，到了老头休息的地儿，看见桌上，矮柜上堆满了布巾，低头一瞧地上也撒落几件。

　　恍惚间回到自己刚穿来那会。

　　“你真的衣服都不收拾吗？”张知晓捏起一角，压下眉角无奈问。

　　老中医十分不好意思，他就知道张知晓会教训自己。

　　“这种乱堆杂物最容易滋生细菌了，你都是大夫，不知道细菌的可怕性？”

　　她找来外头装杂物的筐子，反正都脏就大哥别嫌二哥的，硬生生把老头嫌弃的眼神给逼回去。

　　“我说不用打扫的，你非要。”老中医不满意嘟囔。

　　“爷爷，张奶奶说要爱干净，爱干净才不会生病。”最小的玩不过两个哥哥，过来在妈妈这里讨好处，刚刚还给他一个水果味的硬糖。

　　得！现在连小孩子都要教育自己。

　　老中医起身准备出门遛弯，汪桂芳不知该不该跟上，她做保姆的总得有点保姆的样子。

　　“严大爷准备出去遛弯啊，难得看您出门。”隔壁的邻居盯着三个女同志，这大爷是什么福气，儿女不回来却有外人照顾他。

　　老中医讪笑着唉了两声，这不是明摆着自己躲张知晓吗？

　　“你就在院里走动吧，等会家里不清楚的还得问你。”张知晓指了一眼小屋门口的东西，都是老中医他小女儿的东西。

　　这会看着小女儿的东西，老中医还是会哽咽，他慢了几拍点点头。

　　老中医一走，屋里就跟少了障碍物似的，张知晓直接把破烂都扔在门口，书桌和书柜不敢动，其余的都给我扔扔扔！

　　她刚收拾完，张嫂就带着扫帚和水壶进屋，先用水壶洒湿地面，然后在用扫帚的尖儿将犄角旮旯里面的垃圾和尘絮都扫出来，再清扫宽阔的地界。

　　汪桂芳负责擦家具。

　　“这桌边都是老泥。”用抹布包裹自己的手指，然后使劲一扣却只扣了一点下来。

　　张知晓让她别折腾了。

　　“他都习惯了，咱们把地面卫生给打扫干净就成。”

　　这时张嫂慢悠悠开口：“这地上也有老泥。”洒上水用扫帚使劲戳，戳了半天就‘划伤’了表面，露出几道浅浅印记。

　　张知晓叹口气，这老头咋忍受这种生活环境的？

　　张嫂：“往后桂芳勤打扫就成，今天先弄整洁吧。”

　　难得略微有洁癖的张嫂也松口，张知晓和汪桂芳更不会说什么，打扫完屋里，张知晓再将还算干净的衣物都叠好放回柜子上方。

　　“冬天就别洗衣服了，我等会出去再给老头买两件干净的过冬衣物。”一到冬天，汪桂芳双手都长满冻疮，今年靠着张知晓熬的耗油膏才没犯。

　　“叫谁老头啊？”老中医背着手慢吞吞走过来，手上还提着几块红枣糕，“孩子们过来吃面糕。”

　　看见屋里干净不少，老中医顿时觉得眼睛有些痒，不能在三个女同志面前流泪，他偏过头催促刘大娃三个过来吃糕点。

　　“师父！”老头感动了，张知晓故意逗着他，“你看还是不是你的屋子？”

　　老中医微微挺起胸膛，一副你胡说什么的模样：“我的屋子还不清楚啦。”然后进屋装作无所谓打量着，点了点自己的书桌和书柜。

　　“合着你是一点没给我收拾啊。”

　　“这不是怕给你弄坏嘛，平日里你还不让我动的。”

　　他从书桌上拿起一本白底黑纸的册子，然后给了张知晓，摸起来是宣纸，字体是小楷，应该是老中医自己誊抄的。

　　“钱不能打水漂了，这是我给你整理的草药目录，你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汪桂芳听着觉得不对劲儿，她好奇问：“晓晓，你又做什么大生意了？”

　　渔村的地儿谁都没说，就家里人和老中医知道，张知晓怕她生气，先解释一遍然后说：“我怕我做不好，所以不敢给你们说。”

　　汪桂芳先是惊讶于张知晓的胆量，一个女人不经过男人的同意就花出去一两千，在他们家已经不是吵架的力度，非得闹个你死我活不可。

　　很快又感叹张知晓的头脑，这姑娘聪明，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破渔村还能种草药，而且就像她说的，海里也有很多东西能做中药材呢。

　　现在自己做的生意和张知晓的比不上，可有一件事她做对了，就是听张知晓的。

　　就一两分钟的空隙，张知晓没想到汪桂芳能想这么多，而汪桂芳想得更宽泛，自己一定要听张知晓的把老中医照顾好！

　　张知晓趁着供销社没关门去给老中医买了两件军式过冬棉衣和棉裤，又买了几件换洗的打底线衣，材质是棉绸的，能贴身还保温。

　　街道办的老大姐听说严大爷找了保姆，自己过来把把关，看着是张知晓介绍来的就不多问，而张知晓拉着汪桂芳介绍不停。

　　“大妈，我这个姐姐也不容易，男人不在身边，家里还有三个大小子。“

　　老大姐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三个小伙子长得壮实，得吃多少的米粮啊。

　　“她白天照顾我师父，早上想去摆摊卖个早点，有什么证需要提前办的，您给我们说一声，我大姐立马去办。”

　　张知晓帮自己解决严大爷的独居养老问题，老大姐都要合手朝天感谢了，对待她的亲戚朋友哪还有那么死规矩。

　　“到时候去街道办登记一下就成，现在都鼓励做小买卖，没那么多规矩。”

　　张知晓冲着老大姐笑着，手上轻轻推了汪桂芳一下，汪桂芳还愣在原地呢。

　　就小会功夫，自己的事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