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是正经人
房内,墨昀辞夹菜的动作没停下,淡淡说道:“不知道。”
谢尧竹很同情:“早就听说有人会罕见的晕字,五姑娘岂不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认字了?”
对寻常人家来说,没有识字的条件。
可换成京城的世家儿女而言,大字不识一个,是会被人耻笑的!
“她以后想要找个好的夫家……怕是难了。”谢尧竹喋喋不休地叹了口气。
墨昀辞微抬眼睑看了他一眼,“她才六岁,轮到你瞎操什么心。”
谢尧竹顿时讪讪一笑:“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五姑娘穿上我们男子的院服,还挺像模像样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
墨昀辞放下了筷子,取来细棉布擦手,没有说话。
谢尧竹又继续说:“我对这顾五姑娘还是很好奇的。”
顿了一顿,他声音压低,“听说五姑娘入学测试全部不及格,是副山长事先就同意让她来鹿鸣书院的。”
墨昀辞眸光微微一动,“姬副山长?”
那不是鹿鸣书院出了名的油盐不进第一人?
前些日子,他去楚国公府探望的时候,外祖父因着和副山长意见相左,两人闹得相当不愉快。
就连吃饭,外祖父还在喋喋不休说姬副山长老古板一个。
谢尧竹连连点头,啧啧称奇:“没听说永安侯府跟姬副山长有什么交情,所以你说奇怪不奇怪。”
按理来说,就算有入学名额,但测试结果太不尽人意的话,山长和副山长是可以拒绝入学的。
墨昀辞眸底闪过一抹异色,洛贰调查的资料里,顾星萝六年都在闽城庄子里,常年不外出。
顾小五和姬副山长……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两人。
墨昀辞目光微动,慢条斯理地道:“你说这胖丫头和副山长会不会相识?”
谢尧竹愣了愣,说道:“不可能吧,五姑娘尚未启蒙,非但不识字,还有晕字的毛病。”
再说,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
拿什么去结识姬副山长?
顾星萝回寝室刚躺一会儿,就被附近匆匆路过的学子吵得耳朵生疼,要去上课了。
小姑娘两眼呆滞,扑倒在床上哀嚎一声,心疼自己两秒,不得不爬起来,朝下院走去。
顾星萝困意甚浓,走路都微微垂着小脑袋。
让路过的学子张着嘴巴,忍俊不禁。
等顾星萝踏进黄班,就听见小胖子的声音:“顾家五姑娘,你怎么还在这?
今天下午是白夫子的针黹课啊。”
啊?
顾星萝迷糊抬头,只见教室还剩二十多名男孩子,唯独不见女孩子。
“什么针黹课?”顾星萝下意识微微张着嘴问道。
庄天明,也就是小胖子,他指了指楼上:“你们每三日下午的功课是针黹舞艺或剪花,全由白夫子教授。”
说完,庄天明他声音极低地提醒了一句:“听闻白夫子很严格的,经常有人被打哭,我们在楼下都能听见。
你自己小心点吧。”
“夫子会打人?”顾星萝瞪圆了眼睛,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庄天明没想到顾星萝反应这么大,他顿时愣住了,结巴道:“会会啊,就是打打手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家时,不听话,总挨父亲的打。
很正常的啦。
“要是我没学会,也会挨打吗?”顾星萝又问。
庄天明挠了挠脑袋,如实说道:“我没上过白夫子的课,这就不清楚了。
你已经迟到了,快些上楼去吧。”
顾星萝闻言如丧考妣,偏过头看一眼上二楼的楼梯,都觉得阴森恐怖。
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就见一名身穿素白长裙满面含霜的女夫子,站在二楼顶端的台阶上,冷冷望向顾星萝:“上来。”
女夫子转身进去,顾星萝瞅见上午的细眼姑娘跟在夫子身后进去。
庄天明爱莫能助地看了顾星萝一眼。
顾星萝不由叹了一声,两条小短腿的速度不慢,蹬蹬蹬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一个屋子,四周砌起高高围栏,上面是通风的窗子,挂起薄薄纱帘。
屋内三四十个姑娘端坐着,年纪约莫在十岁左右,面前桌上摆放好针黹工具。
大概下院的女孩子全在这里了,顾星萝东张西望。
白夫子冷着脸,“迟到的,坐到后面去,不要影响别人。”
顾星萝也不在意,非常主动跑去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白夫子冷眼扫了顾星萝一眼,突然出声道:“我不管其他夫子如何宽容。
但在我的课上,礼仪规矩必须到位,尤其是衣着必须穿戴整齐。”
下边的闺秀们顿时齐齐正襟危坐,腰板挺得都要盆骨凸出了。
顾星萝托腮眯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白夫子见状皱起了眉头,继续冷冷说道:“进了鹿鸣书院,你们只有学子这一个身份。
动辄拿家世欺负同学,张口闭口要告状的,这般行径着实令人不齿!”
顾星萝的小脑袋开始一点点耷拉下去。
白夫子只觉脑子的一根弦断了,再也忍不住,腾地一拍桌案,她怒声道:“顾五姑娘!”
在座的闺秀们愣着吓了一跳,各个噤若寒蝉。
室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有姑娘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瞄去。
顾家小五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在场的人齐齐错愕不已。
白夫子面色冷沉,音量陡然拔高:“顾星萝!”
下一秒,顾星萝嗖地起身,朝着白夫子方向作揖。
七八个黄班的姑娘莫名觉得这一幕颇为熟悉。
果然,顾星萝嗓音稚嫩地高喊:“夫子再见。”
众人:……
顾星萝缓缓睁开眼,砸吧小嘴,回味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的小表情相当茫然:“这么快下学了?”
她还没睡够。
真别说,二楼比一楼清凉多了。
“顾五姑娘,我刚才所说的你没听到吗?”白夫子冷声质问。
顾星萝微怔,反应过来,顾五姑娘是自己,她冲白夫子说道:“听到了,夫子说不要影响别人,我没说话呀。”
白夫子冷眼扫视她,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嘲讽:“我说的是你这身院服,正经闺秀怎么会这么穿。”
顾星萝眨眨眼,假作吃惊状:“夫子意思是,但凡穿这身男子院服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说着,顾星萝原地转了一圈,不大不小地嘀咕一声:“居然不是正经人穿的衣服,那书院做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