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进深,但佛门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点亮驱诡烛,也不设有巡逻弟子,整个佛门就像鬼寺一般。
陆羽身披冰鳞甲,从檐帽越到另一个屋顶。
“从寒气显示,仿诡应该是去了大殿的后方,也就是佛门的后菀院。”
从接触到仿诡,陆羽便已判断出,那只仿诡的修为不高,绝对不可能达到诡怪开启智慧的程度。
那它深夜引导这位身体上的父亲去往后院,又是谁在指示它行动?
陆羽思索着,幸好在白天的时候,赵意婷带他去后菀院看过,那里是一片景观区。
以一座石桥铺路,两侧皆是从山涧引下来的清泉,溪流之中清澈见底,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时常有几条长着长须的异鱼结伴而游。
除此之外,还有四季盛开的荷叶,四瓣绿叶中间点缀着红花,使得整条溪流生机盎然。
过了石桥,便是有着亭子的落脚之处,是香客游观和佛门弟子白日偷闲的绝佳地点,只不过这个时间点似乎有些幽静过头了。
但很快便有一小一大两个黑影闯入这片宁静之地。
“儿子,大晚上的来这边做甚?”
带着陆羽金币的男子看着幽地疑惑的挠挠头。
“嘿嘿嘿。”
身旁的小男孩低着头,一个劲的傻笑,慢慢地,这笑声越来越尖锐,逐渐变成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叫声。
“儿子?你怎么了?”
男子见状,慌张不已,他半蹲下身,双手搭在小男孩双肩。
只见男孩缓缓抬头,那副癫狂得逞的神情就像被诡怪附身,完全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啊!你不是我儿子,你是谁?我儿子哪去了?!”
男子被小男孩的表情吓得下意识倒退,双脚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到底还是相处多年的父子,对于儿子的性格都十分了解,前不久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病导致的行为呆滞,现在看来并不是疾病原因,而是诡怪作祟。
噗呲,男子只觉胸口一疼,一只浴血的人手出现在他的胸前,而五指之中紧抓的是他还在跳动的心脏。
“儿子,快走...”
男子意识慢慢在消失,他已经顾不得杀自己的是何物,在闭眼的最后一刻,他人间最后的留念便是这个男孩。
可他不知,这并非诡怪附身,而是诡怪替身,他的儿子比他更早离开了人世。
那突然出现,击穿男子身体的鬼物正将那颗心脏放在鼻尖吸吮着新鲜的味道。
从外观看,他与人类无异,更可怕的是他发出人类的语言在抱怨。
“又是普通人类,我好像再尝尝武者的血啊。”
鬼物用又字,这说明它隐藏在佛门不知吃了多少人了。
“武者?不妨来试试我。”
一阵冷漠的声音传来,前方何时出现一个少年,他举过头顶的手上捏着一个小玩意儿。
“仿诡?什么时候?”
杀人鬼物大惊,那小玩意不就是仿诡本体吗?
他转头一看,小男孩已经异首分离,其中控制躯体的仿诡早已不见。
再回眸,一根散发出寒冰之气的冰刺正悬挂脖颈处,只要敢移动一分,这根冰刺就会要他的命。
来的少年正是陆羽,他跟随在两人身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陆羽随手碾死仿诡,操纵着玄侵极刺,面色冰冷道:“你就是堕落的魅吧?”
“陆...羽?”
只见魅慢慢放下心脏,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位随手就可要了自己命的少年。
“你!怎么可能?你不是早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借助月光,陆羽看清了眼前被自己称作是魅的人,即使他满脸被鲜血遮掩,但陆羽还是认了出来,因为对他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第一次去南雍城被嘲讽土包子,入学府后堂堂正正打败,最后在化形大妖的洞府阴阳相隔。
陆羽很少情绪如此激动,就连控制的玄侵极刺也有些不稳。
“是我,我又重新回来了。”
处于劣势的魅比主宰性命的陆羽看上去要淡定,他伸出拿着心脏的手,一股熟悉的火焰气息扑面而来。
陆羽啪的一声,打落了冒着火焰的血手,“不,你不是他,他早死在了蛤蟆的胃里。”
太荒诞了,死者复生,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陆羽哪怕嘴上不承认,一万个不相信,但人就这样真真实实的站在面前,说话的声音也好,熟悉的火焰也罢,更重要的是他那怀念中带着羞愧的表情,种种表明,他就是谢家原继承人谢炎安。
谢炎安承认道:“是,我是死过一次,但我又活了,是大师给了我新的生命。”
说到净善大师,谢炎安眼神浮现出狂热。
“魅有复活死者的能力?”
谢炎安眼中尽是自信:“当然,刚才你提到了魅是吧?看来你也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怎么样,一起加入我们可好?”
陆羽没有回答,他阴沉着脸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重生的代价么?”
“难道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你要知道,加入我们你就能复活你想复活的人,据我所知,你母亲很早就逝去了吧?”
谢炎安的话语如同诱导人下地狱的恶魔,危险却又充满诱惑。
复活母亲?
陆羽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个身影,尽管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中的她有些模糊,但还是止不住陆羽想要再见她一面的欲望。
“怎么样?答应吧,很划算的,将来我们还能继续做好朋友。”
谢炎安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他莫名其妙被复活又何尝不是像陆羽一样纠结?
当时净善大师助他重生,告诉了他代价是成为不人不诡的怪物,谢炎安也是很不情愿,但再次感受到死亡,再次回想起还在世的亲人,他舍不得,他还想再见他们一次。
所以他妥协了,就这样生活在阴暗的佛门中,最开始成为魅,谢炎安有些抵触人血,想凭自己的意志力坚持不去食饮,但不可能,同类之血对魅来说就像空气,如果不遵循身体的规律进食,那么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会反抗,那种噬骨之痛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渐渐地,他开始接触人血,享受人血,最后彻底成为了魅的一份子。
噗呲
就在谢炎安放松怀念之际,玄侵极刺入颈半截,他那副诡魅身躯飞溅出同人类一样鲜艳的血。
“虽然我很想见她,但我不想看到她变成你这样的怪物,生不如死。”
陆羽冷漠的语气仿佛降下最后的告令,宣判谢炎安的再次死亡。
在蛤蟆洞府的谢炎安还是淬体六重巅峰的修为,而重生诡魅的谢炎安依靠着邪术已然突破到了通脉境,远超四大家族的顾生明和白方离,直逼那个曾经令他望其项背的天才姐姐。
可就是这样的通脉境谢炎安,还是死在陆羽一根玄侵极刺下。
看着血迹撒满石亭的三具尸体,陆羽没想处理,他手持雷符,已经做好要面对净善的准备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净善没有出现。
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他的同类,他竟然不现身,是忙于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忌惮自己的地阶灵符?
不过也好,要真与脱胎境的诡魅对上,陆羽心中是没底的,他不能保证这赤雷三绝就能必杀净善。
在杀了谢炎安后,陆羽没探测到附近有人埋伏,便安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