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娇弱公主深陷修罗场34
马车赶了一夜路,天色熹微时,奉殊弃了马车,把公主抱下来,官道不能走,接下来只能徒步。
赵喜这次出发把箱子换成了包袱,大大小小背在身上。
季嫣刚睡醒,眼睛还有些酸,听到奉殊要背她,她摇了摇头,不要他背,自己走路。
但路途遥远,季嫣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以往在宫里无论去哪里都有代步工具,即便是代步工具,也被布置得十分舒适,她几乎没有吃过苦。
脚似乎被磨破了,但她一声不吭,在某方面很轴,不愿让奉殊去背。
直到脚疼得厉害,她才醒悟过来,她何必折磨自己,就当一个恶人好了,他既然将她掳出了宫,就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不是么?
奉殊就是再苦,也该受着,她何必怜惜他。
因此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命令道:“我脚疼,你来背我。”
她明明是冷着声音说话的,可音色太软,没有一点威慑力。
但好在奉殊还算听她的话,蹲下了身,让她伏到背上。
季嫣趴了下来,但即便被奉殊背起来,双足还隐隐作痛。
她没有吱声,也没有告诉奉殊,她的脚可能被磨伤了。
路途中,他们休息了许多次,季嫣其余时候都不理会奉殊,安静得像个摆件。
附近有个村落,奉殊没有先带她赶过去,而是将她放下来,让赵喜取出包袱里携带的瓶瓶罐罐,季嫣看了一眼,是女儿家用的脂粉,但似乎又不太一样。
她不太关心,独自坐在木桩上发呆。
树林很安静,太安静了,和之前在镇上给她带来的感觉如出一辙,同样让她感到怪异,可她看奉殊和赵喜的神色,他们似乎并不感到奇怪。
季嫣不想与奉殊说话,便抽空问赵喜:“你不觉得树林有点过于安静了吗?”
赵喜愣了愣,点头:“是有点安静了,可能是人栽的树,刚成林不久,没什么小动物。”
这个解释未免过于牵强,但赵喜似乎并不觉得树林过于安静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季嫣只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兴许也是她太焦虑了,才会有点风吹草动都觉得不对劲。
季嫣不再多想,她垂下头,盯着地面发呆。
无意间抬起头,看到奉殊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
他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原本那张脸惊为天人,在人群中十分引人注目,但新换的那张脸,平平无奇,鼻尖有颗黑痣,眉很浓,又糙又丑,她看到的第一眼,几乎没敢认。
紧跟着赵喜也换了一张脸,也是一张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不会引起注意的脸。
他们都换了脸,只剩下季嫣。
奉殊拿起那些瓶瓶罐罐走向她,“公主,臣需要为你遮掩一下容颜。”
季嫣知道他的意思,他们这样走出去,到哪里都很招摇,极易被发现,乔装一下,也能避开官兵追查,百姓也认不出。
她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
季嫣原以为奉殊也会将她画丑,和他们一样,但赵喜拿铜镜给她照了一下,里面映出了一张秀气的少年面孔。
奉殊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本领,在脸上涂抹几下,便当真如换了一个人。
新面孔虽是秀气的,却一点不显女气,不会让人往女子身上去想,她身量不高,也只会让人觉得是尚未发育好,还在长身体。
换完了脸,便继续赶路,他们今夜要去村子里借宿。
村子里的居民似乎怕惹上事,不肯轻易接纳外人。
奉殊背着她挨家挨户敲门,直到天黑透了,才终于有人肯收留他们。
收留他们的是一对老人,约莫花甲之年。
老人家看他们挨家挨户敲门实在可怜,其中一个身上还背着一位秀气的少年郎,那少年实在太瘦,面容苍白秀气,看起来营养不良,似乎许久没有吃上过一顿热饭了。
奉殊背着公主道:“大娘,我与弟弟进京赶考,没有考中,几乎花光了盘缠,如今没有办法,只能归家还乡,奈何路途迢迢,归期无望,实在惭愧。”
“那功名岂是好考的,你们兄弟二人也不必太难过,尽早归乡便是,再苦读几年,来年攒好积蓄,再入京赶考,没准就能中个状元哩。”
季嫣伏在奉殊背上,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的是,奉殊十七岁参加科举,就中了状元,闻名遐迩,举世轰动。
如今扮起名落孙山来,倒也有模有样。
老人家中只有一间空房,本来还有一间的,但那间房里堆满了杂物,一时清理不出来,奉殊也没有再麻烦两位老人。
唯一的房间自然要留给公主,奉殊则在房间里打地铺,守在她身侧,而赵喜则在外间打了地铺,睡得靠近门口,万一外面有官府的动静,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村里的环境不比皇宫,也不比客栈,墙是黄土与稻草砌的,床上虽有纱帐,但季嫣伸出手臂碰到墙,还是会感到扎手。
奉殊知道委屈了她,便把自己用来铺在身下的那床被褥也给了她,让她垫在身下。
季嫣心中对他尚有怨恨,因此并未阻止。
她让他离她远些,奉殊便离她远了些,以棉被裹身。
季嫣忍不住想,她在宫中没有吃过苦,太傅应当也没有吃过苦,如今与过去的落差极大,季嫣不知道他是否也曾后悔过当初做下的决定。
这样想着,她抬脚上榻,双足抵到被面上时,却不禁呼痛出声。
待她抬起头,奉殊不知何时已走过来。
手指也探出握上她的脚踝,“公主哪里受了伤?”
季嫣本不想理他,但抬眸瞥见他冷肃担忧的眉眼,一时怔然,便没有再赌气,如实对他说:“脚疼。”
奉殊闻言,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便擅自将她足上的罗袜褪去,也因此发现了罗袜上的一点血迹。
季嫣微怔,她先前都没有注意到袜上有了血迹,她以为没有那么严重……
双足被奉殊握着,她低下头去看,脚后跟被磨红了,脚底似乎被磨出过水泡,而水泡早已破裂,流出了一点血水,微微干涸了。
季嫣自己都有点惊讶,她今天只是觉得疼,非是不能忍。
奉殊去取了药来,为她上药。
季嫣没有再抵抗他的触碰,垂头看了他许久,忍不住问:“你后悔吗?”
奉殊微愣,抬起了头,沉黑的眸里倒映着公主那张漂亮倔强的脸。
公主问他:“你后悔吗?我吃不了一点苦,身子娇气极了,你把我带走,便要像奴仆一样时刻侍奉我,忍耐我的娇气。”
“你后悔吗?奉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