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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觊觎父亲的妾室11

  霜霜听得瞠目结舌,感叹道:“想不到景和还有这般造化,他倒是因祸得福了。”

  说来也不算祸,夫人对他太宽容了,也仅是将他赶出府罢了,从未把他逼上绝路过,没想到十五岁的景和,写的文章竟然可以名满上京!

  倘若让他留在谢府当小厮,也委实是大材小用了。

  季嫣没有发表意见,景和在外面如何,都与她无关,当初选择责罚他,也只是为了以儆效尤,震慑那些潜在欺负谢渊的下人,也让下人们清楚,她如今不再针对谢渊,以此来避免类似于上次往谢渊饭菜里下泻药这种自作主张的献媚行为。

  其实也未必一定要拿景和开刀,只是少年刚好撞上了枪口,季嫣便也就不能坐视不管。

  夜半,季嫣习惯性让首辅睡下后,自己却失了眠,她躺在榻上,窗外似乎刮起了风,树枝胡乱拍着窗棂哒哒作响。

  季嫣裹紧了被子,侧过身来,没一会就听到细密的雨声,春日雨水绵绵,宛如催眠曲,她终于睡下了。

  翌日季嫣醒来后,雨水还未停歇,床上已不见首辅,她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睡过了头。

  季嫣走下榻,披上外衣推开门,头顶阴雨密布,院子里已不知何时挂上了白幡。

  她微怔。

  霜霜见她醒来,忙撑伞过来,抿唇道:“夫人,今日亥时,灵山寺传来消息,首辅夫人于昨日戌时病逝,夫人灵柩这会儿也刚抬进了谢府。”

  季嫣抬起眸,看着风中轻扬的白幡,还有眼前阴云密布的天空,才终于记起来,正是谢渊十七岁这年,夫人于寺中病逝,他在这一年彻底失去了母亲。

  季嫣来到灵堂时,谢渊正跪在灵柩前。

  她脚步顿住,没有再往前进一步。

  灵堂幽静,少年一身素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团阴影,他皮肤太白,就显得唇色极红,糜艳似血。

  季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很安静,没有太悲恸,也没有巨大的情绪波动,只有平静,太平静了,垂眸立在那里,像一朵从腐烂的淤泥里生长而出的白莲。

  季嫣想进去,但又想到,她此刻或许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顿了顿,她手指捏紧了伞柄,转头随霜霜离开。

  谢渊若有所觉,偏过了头,黑漆漆的眸子昳丽诡谲,倒映了少女纤细雪白的背影。

  她穿了白裙,裙摆轻轻擦着地面,晕湿了一截。

  谢渊不知她为何而来,又为何离去,但那一眼却让他心脏牵出了一点前所未有的异样。

  “季氏……”少年垂下眸,口中念出一串仿若呓语般的叮咛。

  首辅夫人去世,谢渊便没有时间再来教季嫣识字,谢府上下如今也沉浸在悲伤之中,随处可见挂起的白幡,同时也有一些声音,让季嫣这个宠妾位置变得十分尴尬。

  这几日谢渊都守在灵柩前,一身素衣孝袍,低眉敛目,整个人看起来也消瘦了不少。

  谢府的下人只在最初感叹一句悲哀后,便已不怎么上心,首辅不在时,时常懈怠躲懒。

  甚至明知谢渊就在灵堂,离他们不远,也视若无睹地讨论着谢府未来的女主人会是谁。

  “还能是谁,只有季姨娘了,先前首辅夫人在世时,大人就已经默认下人称她为夫人,现在正牌夫人走了,季姨娘可不就能名正言顺当夫人了。”

  “我看未必,季姨娘是受宠,可别忘了她是什么出身,何况季姨娘连字都不识几个,哪能做得了夫人,在谢府便就罢了,日后随大人去宫中赴宴,岂不是要闹笑话,丢大人的脸?”

  “我瞧大人也不在乎这些虚的脸面,他有多喜爱季姨娘,咱们都有目共睹,我看季姨娘迟早也是要被抬为正牌夫人的。”

  这种类似言论,不止谢渊听见了,季嫣也听见了。

  她是真心没有一点想法,但府中谣言四起,正牌夫人却连头七都还没过,她也颇为对不起故去的夫人,还有谢渊。

  但这天晚上,季嫣便知府中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当晚首辅就和她商量,待丧礼结束,就让她当首辅夫人,至于长子谢渊,也可以过继到她名下。

  烛火映照下,首辅神情认真,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季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才摇了摇头:“大人,我并不想当什么夫人。”

  谢临看着她,却笑了,他稀罕至极:“你若不当,那嫣嫣说说看,谁有还能当这个夫人?”

  季嫣没有首辅心大,笑不出来,夫人头七都还没过,他就开始考虑起这个了。

  季嫣抿了抿唇,不再说话,首辅连忙哄道:“好好好,不当不当。”

  季嫣:“……”

  她于是往今天给首辅配的药里多加了点剂量,让他早早就睡死过去。

  翌日首辅醒来,莫名觉得周身酸痛,从床上下来看到美人榻上的少女,不由叹了口气。

  昨晚可能又没忍住折腾了她,惹她生气了,谢临自责不已,又叫人送了几箱子东西过来。

  季嫣醒来从霜霜口中得知这件事后,只感到一头雾水。

  用完早膳,她今日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一趟灵堂。

  可看到谢渊跪在灵柩前,沉默不语的样子,又不忍踏进去,她是首辅宠妾,谢夫人未必欢迎她,不打扰才是最妥善的做法。

  因此季嫣只在远处站了一会,便提起裙摆离开。

  但刚转过身,就被一道清冽的声音叫住。

  她回过头,谢渊已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朝她看来。

  少年漂亮的鸦羽低垂,低声道:“姨娘想看母亲,进来便是。”

  季嫣抿了抿唇,不免有几分犹疑道:“可以吗?”

  谢渊抬眸,就看到季氏仿佛有一丝紧张,偷偷攥了两下手指,两颗乌黑的眸子剔透干净,他顿了下,再度邀她进来,她才松了口气,握着裙摆小心翼翼走进来。

  季嫣没有别的意思,但谢渊似乎误以为她是想看一眼夫人的遗容,便伸手去把棺木移开,季嫣来不及阻止,“哎”了一声,便看到了棺材里双手叠在身前容颜姝丽的女子。

  谢夫人是一位十分貌美的女子,哪怕此刻永远闭上了双眼,也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美丽,眉眼之间甚至有一丝特别的禅意,慈祥温和,哪怕是尸体,也没有季嫣想象中冰冷。

  夫人唇瓣微微分开了一点,季嫣无意间看到了里面闪过的一点晶莹光泽,是一枚通体干净的玉石。

  季嫣抿着唇,也没有再多看,视线垂下来。

  谢渊盯着母亲的面容,心中没有分毫波澜。

  见身侧的少女不再看了,便才将棺木合上。

  季嫣抬头看到谢渊冷静的面庞,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可她张了张唇,喉咙莫名发紧,半天也只说出了“节哀”两个字。

  “…嗯。”

  谢渊也淡淡回应。

  少年立在灵柩前,乌黑的发尾随风轻轻摆动,细长的发带穿在其中,与四周随处可见的白幡一般扎眼。

  季嫣莫名觉得刺痛,双眼泛酸,没来由地凝出一些水雾来。

  也不知为何。

  便只好垂头注视着灵柩,在心中默默为谢夫人祈祷一番。

  “谢渊,别太难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少女微微压低了声线,认真对他说道,屈起的手指尖此刻也勾住了裙摆,季嫣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便先走了,不再留下来扰夫人安眠。”

  谢渊扬起眉梢,片刻,嗯了声,嗓音如烟般消散。

  少女离开时,清风又送来一缕幽香,似曾相识。

  谢渊敛目,似有几分困惑为何无法抑制住心底泛起的丝丝涟漪,陌生又让人不安。

  上京这几日,除了首辅夫人去世这件事算得上轰动外,就当属是太子萧昱之举办的春日宴。

  宴会不仅邀请了上京各大世家的小姐公子,也邀请了不少青年才俊,太子不论出身,只论才气,上京几乎能叫得上名号的才子,皆被邀请去了春日宴。

  本来谢渊也在邀请名单中,但因谢渊要为谢夫人守丧,便没能赴宴。

  据霜霜描述,那日春日宴十分轰动,太子似乎格外看好景和,当众表扬了他文章写得好,并把景和留在了东宫,奉为座上宾。

  离开谢府后,景和可谓一路扶摇直上,不再似往日光景。

  这种事季嫣听得多了也不免好奇,后来也拿到了景和写的文章,文章写得是治世之道,通篇阅读下来,只觉得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文章也写得大气,旁征博引,典故运用自如,十五岁的景和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的确称得上是旷世奇才。

  现在坊间都流传着景和写的文章和诗句,景和不仅文章写得好,诗也写得好,国子监的弟子也都人手一份,潜心学习。

  现在外面都叫他景和公子,提起景和也都会感叹一句天才。

  景和怎么样,季嫣其实不怎么关注,甚至她希望太子有了景和这样的人才后,就不会再找谢渊做谋士,论才能,从景和的文章来看,景和就足以辅佐太子。

  但季嫣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会突然造访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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