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之前是奶奶不对，以后再也不这样瞒着你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对，监控，你帮姥姥装上吧，岁数大了，被你看着，你才放心。不过我真没什么大事，这个腿和扭到了一样，只是看着吓人。”

　　“嗯。”

　　“你别听你钱奶奶的啊，我的身体我知道，年轻人就是要在外面拼搏的，拼搏还不好啊，她就目光短浅，只想着在家混日子……”

　　宋乐看了眼手机突然发来的消息。

　　［张黎：我请到假了，你明天回去一天吧，后天再去拍戏。］

　　［宋乐琛：嗯，谢谢张姐。］

　　［张黎：没事，替我向姥姥问个好。］

　　［宋乐琛：嗯。］

　　“姥姥，我明天回去一趟。”

　　“……诶，诶诶好，我等你啊，明天……”

　　电话挂断。

　　宋乐侧头看向蹲坐在旁边的祝安，笑了：“怎么啦祝安，还不想睡觉吗？”

　　“姥姥她……之前也是关心你。”

　　祝安不太会安慰人，认真望着宋乐，想让宋乐能看到她的诚意。

　　“我知道，”宋乐眼里带着笑。

　　对于祝安，这一切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对宋乐而言，却已经过去了好几周。

　　更别说期间……

　　宋乐摸摸她的头：“谢谢祝安啦，明天要辛苦祝安陪我回家了。”

　　祝安眼睛亮亮的：“一点都不辛苦，又能见到姥姥了诶！”

　　好开心。

　　天色渐暗。

　　祝安缠着宋乐说话，叽叽喳喳说到了半夜两点，才上眼皮沾着下眼皮，依依不舍地睡下。

　　睡着时，嘴角还勾着一抹笑意。

　　月光微凉。

　　宋乐睁开眼睛，抬手小心碰了碰她乖巧的脸。

　　黄白毛发柔软，丝丝温热从指尖，蔓延至心底。

　　生命的象征，鲜活的生动的生命。

　　上世界的最后一幕，与此刻的祝安重合交叠，又分散。

　　相处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最后落在了她绝望的，泛着泪的眼睛，和她无力的吐出的那个字：想。

　　安安，祝安，平安。

　　同一个人。

　　却很不同的她。

　　记忆，对她是件好事吗？

　　宋乐抬手给祝安盖好被子，眼神黯淡含嘲。

　　他居然……有些理解了她们。

　　等她成人吧，变成人了，就和她说……吗？

　　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大晴天。

　　太阳从窗帘间隙透过，在白色的被子上，撒下一块温暖的光影。

　　光影动了动，嗯，被子动了动，停住，又迟疑地动了动。

　　祝安困惑地睁开眼睛，爪子抵着一堵温热的墙。

　　？

　　她的睡姿好像不太对。

　　眼睛一睁一闭，模糊间，是一块冷白的脖颈，和……微红的锁骨。

　　！

　　祝安猛地睁开眼睛，抬头。

　　白皙的下巴，因为酣睡微红的脸……

　　对哦，宋乐。

　　想什么呢祝安。

　　祝安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宋乐锁骨上的红痕，懊恼。

　　不是宋乐还能是谁。

　　不过话说也是，她也没怎么和宋乐睡过一张床呀，今天怎么……

　　！

　　祝安瞪大眼睛，瞬间清醒过来。

　　记忆在脑海里疯狂。

　　【“祝安。”】

　　【“祝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来，你真的叫祝安呀。”】

　　【“可能是祝安总是想着要说话要说话，所以，我就听见啦。”】

　　……

　　他听到她说话了！

　　她太兴奋，偏要跑到他床上聊天，然后聊着聊着睡着了。

　　重点是，他听得懂她说话了！

　　真的吗？

　　还是梦。

　　祝安心脏恍惚地狂跳，爪子无意识用力。

　　宋乐迷糊地摸向祝安，然后，抓住了她的爪子，捏了捏。

　　身体无意识往她身上靠。

　　祝安还在发懵，头顶被一个人轻蹭，带着睡意的哼哼声，含糊乖巧，沙哑又好听，响在耳边：“平安，乖。”

　　脸……脸好烫。

　　祝安被迫埋进宋乐怀里，鼻尖围绕着的都是宋乐身上淡淡的体香。

　　她慌乱地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只觉一股热气，随着着宋乐温柔的轻哄声，从她的耳朵，轰地涌上脸颊。

　　另一个人温热的体温，温柔又霸道地把她笼罩。

　　她能听到宋乐平缓的心跳声，和自己明显乱蹦的心跳。

　　真的假的。

　　如果宋乐真的听得懂她的话了，那她记忆里的东西，都是真的。

　　那宋乐一个知道她是个人了呀。

　　人人授受不亲，这这这……

　　犯规。

　　难道，是假的？

　　祝安深吸了几口气，爪子小心地抵着宋乐的胸膛，慢慢仰头，后退了一点点，耳边全是心脏砰砰声。

　　这次宋乐的手挺懂事的，没有像上次一样，又猛地把她压下去。

　　祝安小心地挪了挪，气喘吁吁。

　　一抬眼，猛吸了口气。

　　宋乐睁着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见她看来没什么反应，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很轻：“平安，你醒啦。”

　　祝安才注意到，他睡眼朦胧，不太清醒的样子。

　　那还好。

　　那……

　　祝安紧了紧爪子，小声说：“宋乐……”

　　宋乐揉眼睛的手顿住。

　　祝安的心提了起来，顾不上害羞，抬眼盯着他。

　　宋乐抬眸，这次眼睛清醒了很多，含着笑意：“祝安。”

　　一夜的酣睡，脱去了最初的兴奋。

　　反而因为睡的太香，让记忆模糊，恍然若梦。

　　祝安睫毛颤抖，声音也颤抖：“你，你真的听得懂我说话？”

　　宋乐温柔摸着她的头：“嗯，我听得懂，你是祝安，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没有当过狗的人不会懂那种感觉。

　　附属品，低人一等，被忽视，随时可能被抛弃的宠物。

　　无法沟通，无法表达自己的诉求，且无力改变，无处逃避的痛苦。

　　即便，和宋乐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也只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做另一种物种的孤独。

　　此刻，终于。

　　语言成为纽带，让她连接上他，连接上了人类的世界。

　　不再孤独的只能在猫狗世界中徘徊。

　　而是，被当成了人。

　　快一年了。

　　变成狗，快一年了。

　　祝安执着地望着宋乐，即便泪水晃动，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她声音哽咽：“……谢谢，宋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