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纳尼?失个恋就穿越,我还没准备好
“什么?就这破黄毛丫头,跟个门板子似的,你也敢张口要一百两,这口气大的你也不怕撑死”还别说,这胖大娘身着绛紫色刻丝金银如意云纹缎窄袖褙子,紫红色对襟和墨绿色六幅襦裙,听这说话也是暴发户的口气,但是就是有种我羡慕的气质,这个气质叫我有钱!
“怎么就不能要一百两,你看看这牙口,你看看这个头,这可是富商之家出来的,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不说了,那舞技可是一绝,自幼打好的底子,大娘子你可是捡着了一个大便宜”一个精瘦的老妇人,身着一件深蓝色半身儒衫,下配一条深黄色十二片式长裙,深蓝色一片式胸衣衬的她的身材更加干瘪,听完李大娘子的话,忍不住上前一步连忙接话,又是动手又是动脚的,拉起地上的一个跪着少女,乱七八糟的像半干不干的稻草,主打一个枯黄打结,身上全是流行风的棉麻褐色乞丐装,唯一看的顺眼的便是低垂着头露出的脖颈皮肤细白,与这身衣服格格不入。双手被麻绳捆在一起,粗糙的麻绳勒破了手腕处的皮肤,磨出了血痕,浸在麻绳上,沾上袖口,可是一群人没有一个人看到。
“就七十两,要不是看在这黄毛丫头底子还不错,老娘才不要呢”大娘子一双眼睛看过多少绝色,怎么会被人牙子给糊弄呢,她早就得了消息,田家有些事办错了,这才散了家业,卖了妻女。她也是冲着人来的,不然才不会在这里多停了一天。
人牙子也是走南闯北,敢接手这田家女,没点本事也带不到这里,精明的三角眼笑的更小了,远看都看不到了。绿豆似的眼珠子滴流一转,就拿捏到要点,开口也不提田家女,直对着大娘子献殷勤“哎呦,李大娘子不差那点钱,瞧瞧今天这身衣服,这个料子那平常人可穿不出来李大娘子这气派”
眼力毒辣,一番夸奖,让李大娘子非常受用“那是,这可是京城时兴的,这料子……”边说话这暴发户胖大姐还伸手扯扯身上这红配绿的大袖衫,旁边围观的吃瓜群众开始发力了。七嘴八舌的乱开价,气的那人牙子拿了手帕到处扑人,驱赶他们。这绝色佳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出手,没个百两,是不可能的。
人牙子赶了人,收起脸上的不悦,转过身又喜笑颜开的对着李大娘子发力“哎呀,看我这老眼昏花了,可没瞧见今个李大娘子这胭脂也是新色,……”要不说女人最了解女人,一圈人谁也没看到李大娘子的胭脂与别人的不同。
高手过招,就看谁能坚持到底,李大娘子心里的底价是一百两,但是她也不可能一次喊出,“八十两,就这样!”
“哎呦,大娘子就再添点,再添点,我这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就当给我口饭吃了”
“八十五两,不能再高了,”李大娘子眼看快要到了底价,立刻使出第二招,欲擒故纵,说完转身就要走,身边的众人跟着离去,骑马翻身上马,几个小丫头簇拥着这位胖妇人,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在马车不远处,站着两位身量高大的年轻男子,身影被树叶遮挡,朝着巷子拐角处走着。听到这边的声响,身穿侍卫服的男子似乎是不耐烦了怒斥了一声“滚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回去的!”说完转身便朝着这边走来,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
“大娘子哎,实话给你说了,这丫头可是酉阳前首富之女,你也知道那田老爷可是对这个女儿精心教导……”
李大娘子眼看胜利在即,不慌不忙的回了句“八十八两,图个吉利”,不再理会这人牙子,她可是打听过了,今日除了她没其他敢买的,这田家女已经病了七八天了,寻医问药了没见好,高热久了会要人命的,本来准备再往南方带一带的,四五百两都有花楼会买,只是今日这田家女已经烧晕过去两次了,这人牙子才急着出手呢。
眼看着这价格越砍还越高,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表情包,“你是不是傻,会不会砍价呀,知道砍价的精髓是什么吗?砍一半啊!”我听着都着急,这哪里来的,买东西砍价都不会,让我来分分钟砍到老板肉疼,心里正想着我之前砍价的光辉事迹,突然听不到声音了,这八卦听一半也太难受了吧,这新电影看的人抓心挠肺的,虽然是7d真实感体验,但这真实感太高把我带进去了,更加的投入角色里了。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你还敢砍一半,我叫你砍一半”声音猛的拔高,吓得我心一阵针扎似的痛,我用手紧紧的捂着胸口,看着被用力拧起的的耳朵,感觉到我的耳朵好像也被撕裂一样的痛,背上被重重拍了几掌,钝痛的很,痛的瞬间脱口而出“你个老泼妇,你给老子住手……”这这怎么回事,我只是在心里说说,我可没有偷主角的台词,怎么就这么巧。可不怪我啊!那位身穿墨黑色窄袖短打侍卫衣服的年轻男子,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仅能看到的半张脸,也属实很帅。
看他摇了摇头,“真是个有趣的人,按照她那样砍价,怕不是要把店家气晕过去。”说完这句,便提步从一旁绕过,走向站在马车旁正欲上车的李大娘子,两人轻声音语几句,那李大娘子居然就转身回来,气势汹汹的直冲过来“就她了,敢说老娘傻,不让她尝尝我的手段,我就不是称霸烟柳巷的李大娘子了,哼”
“啊,这这丫头怕是受了刺激,有点,有点……李大娘子,你这要买了可不能退货的”
“不退,死了算我的,不死我也要扒她3层皮”
“刘赖子,把人给我带回去”那张气的五官不能对称的脸上,又增加一个邪笑,猛然回头看到这张脸,给我看的直打冷,我都怕晚上会做噩梦,生气的女人,太可怕了!
“那好,那好,还是李大娘子办事爽利,果然能当烟柳巷的排头的就是不一样”
那人牙子松了力道,没了支撑,少女用尽力气的身体趴伏在地上喘气。
感觉有人拖拽我的胳膊,将我向远处拉开,我用力挣脱,换来更大力道拖拽,腿上还被狠狠踹了一脚,“老实点”,凶狠的声音从上传来,我双手用力扯住那双手臂,双脚用力蹬地,人便站了起来,被我突然用力拽的踉跄的男子,站稳住脚便欲扬手打人,我张开双臂成半圆,脚跟蹬地,准备一跃而起,来个锁喉,奈何脚下鞋子太软和,用力一蹬,一双浅灰色棉布鞋子从脚上掉了下来,人顺着力道向前趴去,我心里不由来的一慌,下意思识抓住了身边的人,这便让那男子趁机又抓住了我,还拿了一个布带出来,准备捆住我,“放开我,松开你的狗爪子”我大喊一声,用力拍抓着我的那只手,刘赖子却不怕,拽着我的手就往外另外一个前来帮忙的小厮处走去。我慌的双脚连续蹬地,寻找着力点,几次挣扎都没能再站起来,“呦,这会还嘴硬呢,等到了爷的手里,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前来的小厮抬手便是一巴掌拍过来,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看着近在眼前的巴掌,我再次积蓄全部力量,开始用力,被抓住的手向下挣一下,再向上猛一抬手,往后用力一挣,没想到抓我刘赖子忽然松了手,用力过度的我顺着力道往后倒地,只听嗙的一声,我的后脑勺砸在了地上,先是木木的,然后慢慢的开始痛,越来越痛,眼前一黑,准确的说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还挺有风骨的,比那些虚伪的大家闺秀可有意思多了!”又回头看了眼马车里昏过去的女子,不知怎地就与那些女子做了对比。
半个月前京城
“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可看不到了你了!”一位银发老夫人,柳叶眉杏仁眼,即使脸上多了些皱纹,也还是一位美人,岁月又给她添了些韵味,和睦的家庭让她收敛了气势,整个人透着一种柔光。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眉眼间都是笑意,而被拉着的年轻男子,则是一脸无奈。
“外祖母,您这不是好好的么?哪个不长眼的乱传信,说您病重,真是该打!”年轻男子终于得了片刻的休息,端了茶盏喝了一口,看向门外站着的丫头小厮,打量着是哪个传的信。
“咳咳”武英侯接连咳嗽几声,引起了年轻男子的注意,“外祖父,身体不好,您就少喝点酒,年纪大了就听太医的。”一番话说的很是孝顺得体,武英侯听了眼瞪的圆滚,哆嗦着嘴又要骂人,武英侯夫人一个斜眼过去,立马偃旗息鼓,张了张嘴,没出声。心里自己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把人骂跑了,老婆子又要哭。
“外祖母,您这身体好好的,那我过两日就离京了。”放下茶盏,年轻男子试探着问老夫人。老妇人原本笑意盈盈的脸,顿时变成了泪流满面,那叫一个悲伤,看的年轻男子直撇嘴,又来了又来了,哎,年纪大了,总哭不好啊!
“得,您别哭,您想怎么着?您说,我配合您还不成吗?别哭了!”年轻男子还是妥协了,这位是自己最亲的人之一了,自己就忍着点吧!
“勇儿啊,我替你留意了不少人,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马上就二十三了,趁着几日花开的正好,我办个赏花宴,你就好好看看,看中了就下聘,年底就办亲事!”老妇人迅速擦掉眼泪,又露出笑脸,拉着年青男子就往书桌而去,一整本的女子画像往男子面前一推,“勇儿,你先看着,我这让你舅母去下帖子!”脚步欢快,一点不像上了年岁的老人家。
没人看着,年轻男子也不再端着架子了,往圈椅上一靠,双脚搭在桌子边上,晃荡着二郎腿,翻着怀里的图册,这外祖母真是费了心了,不止有画像,还有年龄,身高,喜好,连家里的情况也都写了一些,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家之女,看来外祖母这次是有备而来,不如了她的意,自己肯定跑不了。哎,真头疼,也不知道哪个出的这骚主意,把自己坑进了火坑。
外祖母还是那样的雷厉风行,果然是收起了不代表没有了,年轻时养成的强势,现在又冒出来了。才隔了三五日,花宴就摆在了武英侯府的侧花园里,邀请了京中三品以上,适婚的妙龄女子,几乎都到了。
大家默契的都不提相看的事,只说赏花,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还是二月底,春衫齐上,比花园里的鲜花还娇嫩的颜色,引的蝴蝶一时分不清哪朵才是真花。只是眼神里的的算计破坏了一院的美景,你推我搡之后,十几个妙龄终于到了花厅里,齐刷刷盯着李小侯爷表弟李渝。
整个侯府,能够相看的只有符合年龄的李渝,他虽然住武英侯府,但是他承了他父亲的汴禧侯的爵位,虽然品级比不上祖父,只是从三品,但是李渝有自己的府邸,成亲之后便能开府另过,婆母久居武英侯府,相当于自己能当家做主,家室再好不过了。况且李渝本身并不丑,有男子的英气,虽说文才并不出众,但是一身武艺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日后老一辈退下来,他去战场历练几年,品级肯定会再升上一升。都说文官升官要十年,武将升官一夕间,这群姑娘们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忘记了怎么样的危险与残忍。或许她们需要的不是一个陪伴一世的夫君,而是一个好听的封号。
花厅里,不是洒了茶水,就是掉了点心,不一会就不得不离席了几位,剩下的几位则是看着彼此,唯恐自己遭了暗手。各有思量的众人,忽略了梁勇,看着被缠的脱不开身的表弟,梁勇带着无奈的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躲去了假山去玩。刚好李渝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岁,让他先提前看看有没有合心的,说不定真看对眼了,他的事一忙活,外祖母就能放过自己了。
梁勇站在假山上,倚着一块凸起,整个人刚好藏进去,看着三舅母来了,又把身子往假山里藏了一下。这三舅母,便是李渝的母亲,北地的女子,也是一个强势的,与外祖母年轻时候一样,可不能让她看到。
如康夫人便是李渝的母亲,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寻着过来,想带梁勇走动一番,好让人留个印象,后面再去提亲,也好有个由头。小姑子不在了,这些年婆母虽然不说,但是时常能看到她抱着一个小匣子发呆,必然是想念的。婆母一生,先是失了儿子,又失了幼女,剩下两个儿子也在战场上,经年累月不着家,两个嫂子是大家闺秀,动不动就是各种礼节,婆母年纪大了,便少让她们来走动了。自己一个寡妇,有宅子也不想住,太冷清,不如在婆母跟前替早去的丈夫尽孝。小姑子年龄极小就成婚了,她没见过,她虽然嫁的是哥哥,但是那死鬼丈夫快四十才成婚,她那是也有二十八九,只得一子,年龄比其他一辈的都小,整个跟不上节奏,别的娶妻他才出生,别人都要当祖父了,他还不想成亲呢,这又碰到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可算是有了借口:表哥比我还大两岁,他都没娶呢!得了,要想早点抱孙子,非得把这梁勇给安置好了才行。
如康夫人寻了整个花园,也没见到梁勇,只能先让诸位小姐坐了,赏花题词,自己去请老夫人。这全家上下,只有老夫人能让那躲起来的人主动露面。
遍寻不到的梁勇,正在假山上看一出好戏。
“今日可是想差了,本以为是渝公子,谁料是那镇国侯的二公子,”站着的三人中,隐约为头领的那位姑娘,看了左右没人,这才讲出了这句话。身上浅紫蝶恋花的十二副裙,配着深紫的束腰,将窈窕身段尽显,白狐狸的披肩上,缀着五色宝石,满头珠翠,最显眼的便是一个整体通红的珊瑚簪子,似一团红云,在黑发间艳艳夺目。
“那个怪物!”旁边鹅黄色绣朝阳五凤挂珠褶裙,上穿蜜蕊色吉祥团纹银鼠褂,看着年龄略小,约有十三四,突然一声大喊,惊的旁边两个女子,着急忙慌就要去捂她的嘴,到了脸前又止住了动作。
“晴婳郡主,声音小些。”为首的紫裙姑娘又低低的说完,走出去一步,两边看看了,退回假山角落。
“不是听说那病秧子活不过二十六吗?怎么如今突然相看,该不是冲喜?”另一个女子,低低的开了口,扶了扶头上的凤衔东珠步摇,这可是她求了祖母,开了库房拿的御赐之物,本想着能引得渝公子的目光,如今,要不要取了?又伸手理理袖口,为了今日,可是把御赐的金丝软烟罗都舍了,可惜了。
“你们说,他都离京二十多年了,为什么不直接在外面娶妻生子,该不会是长得巨丑无比吧!”
“可能他怪病发作会打人,说不定打死人跑了回来,他那个年纪怎么可能没娶妻!”
“那怪病会不会传给我,我要是被传上怎么办?呜呜,我不要嫁给那个怪物……”
“这也不一定,无论是为何,今日便不能太出挑了,还是低调些好。”为首那女子,自己先拔了两根发簪,又拿下手上的满翠手镯,手上的戒指,也都取了,再看过去,人就素净了很多。
其他两个姑娘,也跟着取了几件饰物,又低声叮嘱几句,坐的靠后些,一会找借口先回去。三个人商议好一番,才散去了。
坐在假山顶的梁勇,哭笑不得,他本就不想成亲的,刚刚下山那年,外祖母就办了一场庆生宴,他来赴宴就已经遇到这样的情形,只是不想让她老人家伤心,便说自己还不想成婚,没想到,这次又看到了如此好戏。
“表哥,表哥,你快回来,祖母找不到你,晕倒了,表哥,表哥”李渝的声音在四处飘荡,边走边喊,显然不知道人到底在哪里。梁勇一点都不想去参加花宴,可是想想那外祖母,摇摇头,从假山上下来了,转过弯去,与李渝刚好碰面。“表哥,你去哪里了?祖母急着找你,晕倒了!”李渝满脸通红,不知是找人急的,还是说谎吓的。“去了趟马厩,不是着急寻我,赶紧走吧!”梁勇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表弟,说谎都不会呢!那么精明的外祖母,怎么教出来这样纯善的孙子。
两个人脚下生风,一路走向花宴的正厅。两排座位上,坐满了莺莺燕燕,一眼过去,各种颜色,看不过来。而那本该晕倒的外祖母,笑呵呵的坐在首位上,身边围着两个女子,轻声慢语的与外祖母说着话,外祖母笑眯眯的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正听的开心,一点也不着急找自己的样子。
“勇儿来了,快来见过诸位贵客”老夫人眼角一直瞄着外面,看到梁勇的身影,赶快招呼着人往跟前拉,生怕一个不注意再溜跑了。
梁勇今日一身米色圆领窄袖长袍,头戴玉环云纹紫金冠,腰间用皮质带玉雕元宝纹的玉带束起,同色的玉牌挂着米粒珍珠的流苏,白玉雕竹的银戒,配着修长的手指,双手交叉,冲着老夫人行了一礼。露出的半边侧脸,皮肤细腻,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抿着的唇,形成一道好看的曲线。
老夫人拉过梁勇,转正他的身子,让他面朝下座的姑娘们。梁勇不情不愿的转身,动作慢了,被老夫人一巴掌拍在背上,疼的差点跳起来。
收拾了外甥的老夫人,转过脸,面带笑意的对着众人介绍“这边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勇儿,前些年身体不舒服,就跟着慧仁大师在外修行,好在上天眷顾,身子慢慢好了起来。这两年遵照慧仁大师的指点,游历各地,积些善缘。这次归来,今日刚好来探访我这老婆子,扰了诸位贵客,还让这小子给大家赔个不是。”伸手拍了梁勇的后腰,梁勇只得顺着往下说“都是在下的不是,不知今日外祖母设宴,扰了各位姑娘清净,这就退去,”快速说完,弯腰一礼,转身又拜别老夫人,迈起大步就走出了大厅。老夫人恨得牙痒,这兔崽子,跑的是真快!
出了花厅,梁勇转角就去了马厩,他得去看看皎月,给它喂饱草料,过两天才能跑的快些。
一日花宴,说说笑笑便过去了。梁勇也没放在心上,就当哄外祖母高兴了。再待上几日,就寻个机会溜走,自己走了,外祖母的心思也就歇下了。他没有中意的人,他也不想中意别人,活不过二十六,她们也没说错。
谁料第二日,满城风雨,那病秧子要娶亲冲喜!类似这样的消息,惊翻了小官家的嫡女,大官家的庶女,一个个都疯了似的往武英侯府送拜帖,用意不言而明。老夫人看着这不成样的帖子,气的直哆嗦。同样生气的还有镇国侯梁徳魁。
镇国侯府
沉香的拔步床上,蚕丝被下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深陷的眼窝,暗黄不见血色的脸颊只有薄薄一层面皮,微弱的呼吸,伴着时不时的低声咳嗽,只有偶尔几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旁边端着空药碗的仆妇,说着今日京城里的惹传闻。尽量说的好听些,不提那些污糟话,免得被侯爷气的一命呜呼,她也就没命了。
听说儿子被京中众女嫌弃,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缠绵病榻半年之久的人,硬是挺着一口气,让人给他梳洗穿衣,坐着软轿,进宫去了。
四个小厮抬着软轿在宫门口停下了,看着侯爷被另一顶更奢华的小轿子抬着离开了宫门处,几个人便抬起空了的轿子,去远处的树荫底下等着。
随着镇国侯出宫的还有一个管事太监,一路送到了镇国侯府,才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比这更惊人的消息,是镇国侯为嫡二子请封镇国侯世子的圣旨,到了武英侯府的门前!
临时接到通知的武英侯府,一通忙乱,武英侯忙让人更衣焚香,穿戴好朝服,去前院集合,自己先跑去打探消息了,丢下一句“快着些”也不管女眷的首饰发型有多麻烦。
一走一路喊,这个抬桌子,那个摆香案,那几个去开门,这几个去拿蒲团。半刻钟后,武英侯府,正门大开,众人跪着,迎接突如其来的圣旨。
“梁勇可在?”宣旨的太监看了一圈,没见到眼生的面孔,只有武英侯一家子。
武英侯夫人心中一紧,梁勇并无品级,找他做什么。
武英侯还算镇定,让人去寻梁勇,又对着宣旨太监解释一句“勇儿还在梳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又惊又怕,不知道为何要寻梁勇。
“侯爷莫怕,这等喜事,得要正主到亲自听了,才更欢喜。”太监垂眼一扫,便知道了底下人的心思,本就是个喜事,也不必做那得罪人的事,就略略点明。
喜事,正主,难道是赐婚?一群人都是这个想法,忍不住脸上带了笑意,觉得不妥,又赶紧收回,端着一张脸继续跪着。
梁勇被武英侯硬按着接了圣旨,心中冷笑连连,不要自己,为什么还请封什么世子!抓着圣旨的手,用力过猛,咯噔一声,低头一看,好像把圣旨捏坏了!
武英侯气的跳脚,打骂一通,在老夫人的眼泪中停了下来,耷拉着头,去找人修复去了。
“勇儿,你再不喜,那圣旨也不能损坏啊,”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完,又带有深意的看了梁勇一眼,梁勇也不解释,只木然的点点头,说是累了,辞别众人,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
一整晚,脑子里都是凌乱的各种声音,看着天亮了,梁勇只得起了去见外祖母,请晨安。
今日外祖母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有意问一下,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梁勇只得装安静的木头人。
等到午时才知道,外祖母又设宴了,庆祝他得封世子的酒宴。梁勇摇摇头,肯定还是因为婚事。自己还是早点离开才是正确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来的女子更多了,全然都是适婚的,不知嫡女,甚至有的还带着两三个庶姐庶妹,光听介绍就头疼,这是要连侧夫人一起娶吗?
梁勇端着一张脸,尽量不笑,虽然她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很好笑,但是今天绝对不能笑,说不定一笑就被认为合心意了,真定了婚事,自己要哭死了。
这次被舅母拉着转了几圈,莺莺燕燕们个个都是笑脸相迎,殷切热络。世子哥哥什么的,真的不讨喜。
走在去花园的路上,一会一个姑娘崴了脚,一会一个姑娘丢了帕子,就没消停过。
直到宴过,还有一两个借着酒意,拦了路的,一番矫揉造作,什么愿意一进门就生孩子,找稳婆看了,绝对会生孩子,还有的甚至就差拉着他去偏僻处解衣了,看到梁勇倒尽了胃口,匆忙又逃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晴婳郡主,递了帖子,有那么个意思,”老夫人又喜又忧,喜的是晴婳郡主虽然出身好,母亲是一位不太受宠的公主,忧的是,年龄太小了点,不知道能不能为梁勇诞下子嗣。正坐在屋里踌躇着,听到李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嘴里大喊着“表哥,表哥跑了”老夫人蹭的站起,迈动着小碎步,跑去抓人了。
梁勇跑出了京城,就继续游历,过了二十三岁生辰,第三日,便又遇到外祖家的这个商队,刚好从京城而来,一路跟着来到了这里。
“醒了没?里头那个”一个年老的男声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喊了一声,又似乎是我的想象,“没呢,都躺了一路了,现在还死躺着呢,等醒了我一准立马去报给您”一个难听的公鸭嗓在附近响起,感觉像是一个坏了瓷碗在桌子上摩擦,真难听啊,我吐槽了一句,又失去了意识。
“迟到了,迟到了,孟师太的课不能迟”我猛的从床下跳下来,直奔向门口准备开灯穿衣,突然,我看到了一扇钉着乱七八糟不知道几层木板的破旧窗户,和一扇露着几条缝隙的木门。在看看脚下,既没拖鞋,也没地板,就是坑坑洼洼的泥土,我不敢置信的用力跺跺脚,居然还浮起一层土灰。我的脑子中只有经典的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呆愣愣的站了一会,突然鼻子痒痒的,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喷出去了,我才觉得有点冷,我又爬上来刚刚那个略带温暖的床,被子虽然破了点,但是挺暖和的。
坐在床上,暖了一会,身体回暖,脑子也跟着清楚了,伸手扒拉一下挡在眼前的头发,开始想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栗子给我准备的惊喜礼物,我心心念念的剧组一日游,可是不像啊,这没拍摄道具啊,难道,我被绑架了,这也不对啊,我和栗子一起的,栗子都没在呢,那是怎么回事呢?想了又想,感觉脑袋又开始有点痛了,习惯性的用手摸摸后脖颈,刚刚放上去才捏了一下,整个人痛的跳起来了,实在太痛了,我连锤床梆两下,谁知道锤到第二下,本就破旧的床梆被我锤裂了,碎裂的木刺带着尖尖的牙扎进手掌外圈的肉里,为自己复仇。
“啊,好痛啊”我忍不住呼了一声痛,十指连心啊,这一只手快成仙人掌啊,全是刺啊!
“啊啊啊,快来来人啊”“那人撞床自杀了”那个巨难听的公鸭嗓以更大更长似乎还带尾音的呐喊,直冲整个天空,我感觉耳朵都要被撕裂了,真想一巴掌过去关闭这痛苦的源泉。
外面的人比我动作更快,呜啦啦一大圈人围过来了,门框被挤的摇摇欲坠,即将奔赴床梆的后尘。“哈哈,我看看这有骨气的,第一次见有人拿手撞床自杀呢,可是吓到我了呢”一个细高的男人,声音像他本人一样缺乏底气,足有188的身高看着不到120的体重,站在那里感觉马上要从中间折断一样,配上那身深蓝色圆领袍看起来活像电视剧里的拘魂的小鬼,另外一边的可以算作正常人的男子,看起来还有一点书生气息,身上着一身浅白色棉布长衫,不开口妥妥的温润公子一位,开口就道“这么小伤口,怕是要好几天才能死吧!我等不了太久”说完转身走了,这毒舌,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我慢慢的把手抬起来,就在这里,平静的人群里传来一些些骚动,“让开,让开,大娘子身边绿子姑娘来了”一位略有耳熟的老妇人声音从外传进来,人群慢慢的分开,中间分出来一条道路,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上着嫩黄绣花短衫,配上浅红抹胸,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显得娇嫩无比,领口大片的风光,起伏的曲线更加能够看出其本钱不小,一条葱绿色两片裙遮盖了一条本应该修长的腿,如此好腿,不露出来实在可惜,走动间露出同色绣花鞋,几乎没什么声音便走了进来,“绿子姐姐好”“绿子姑娘好”面对一圈不同的问好声,绿子一句也没有回应,她直直的走进门口,伸出手指点了二人,“你们留下,其他人散了”这是有点软又带着一点气势的声音,从绿子那张元宝唇里传出来,我竟然觉得有点好听。
外面的人群挤挤攘攘的全出去了,只留了跟着来的个老妇人,还有两位壮汉。
绿子又往前走了两步,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两遍,又看看我那受伤的左手,一句话没说,自己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木凳坐了下来,“脾气可是可不小,但是到了这里你也得忍着,活着比什么都强”,那张元宝唇里,慢悠悠的吐出了对我说的一句话。见我没反应,她又继续说“我知你不甘为奴,可这世道就是这样,你那首富之家是回不去了,已经白纸黑字将你卖了”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楼里虽比不得你以前的家境,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好”说完用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鎏金镂空的蝶恋花镯子,还特意晃了晃带着赤金的牡丹花圆头簪的双蟠髻,除去显眼的金钗,还有一个浅青色玉质发钗,配着乌黑的发还有一条深红的束发布巾,两只耳朵带着小巧的珍珠耳饰,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她可能很是满意这身装扮。
看我不说话,对着我笑了笑,便站起来走了,直到快到门口,她又说了一句话“别想着跑,外面都是打手,你被下了药,跑到哪里都能追到你,抓到,那可就惨了”留下这句话,直接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那位老妇人嗤笑了一声,扭着宽厚的臀,把深蓝色的短衫挥的都带起了风,也跟着走了,剩下两位壮汉,一左一右把门关上,然后直盯盯的看着我,我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直到眼睛都酸了,两位壮汉还是同一次表情,算了,我认输,不能和傻子比谁傻。我慢慢的坐在床边,想了想,还是坐进被窝,左右看看没有合适包扎的干净布,再看看已经不流血的手,算了,不包了,不干净的布不如不包。我突然又瞪大了双眼,看了看我的手,我手上的那道刀疤呢?怎么没了,我在看看我的脚,脚上的老茧和伤痕也没了,从前又厚又有些变形的双脚,现在变得又细又长,这不是我不脚!不是我的,那这个是穿越了,还是魂穿!再想一下,刚刚我的后脑勺痛,莫不是之前从刘赖子手里挣脱的时候摔的!
前后这么一想,我突然有点慌,好像我就是穿越了!可是我不想啊,为什么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的钱啊,我的美食啊,我收藏的小作文啊,还有刚刚入坑的复仇女主,好几篇还在更新呢!还有刚刚结了勤工俭学的工资和跆拳道馆的教练工资,庆祝自己存款超过10万,我还定了一个暑假美食旅游计划呢?2万块呢,就这么没了,我的麻小啤酒啊,我的牛肚火锅啊,我的沙漠烤羊排啊,东北铁锅炖大鹅啊……全没了,越想越难受,让我把钱花了在穿越可以么?让我把美食吃了可以么?想到这些,我默默的给了自己一个揽胸抱抱,然而没有,没有胸,是空的!我去,老子的馒头呢!我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事实,我又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感受了一把,没有,真的没有,一点也没有。怪不得呢,李大娘子说我是门板子,真没冤枉我。
“哎”在不知道多少声叹气之后,我还是不理解,我怎么会穿越呢?我怎么会去呢?我可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什么系统,这可咋办啊?我虽然失恋了,但是我也没想着要以死明志,为何穿越大神选中了我,想不通啊!我只是看了一个电影啊!头一阵阵钝痛,闭上眼,脑袋里钻出来一些不是我的记忆……
“艳娘,艳娘,快来看看你的新衣!”一个身穿大红团纹长袄,配着红宝石的发钗,远看着模糊的面容,对着我的方向不停的招手“艳娘,艳娘”是在唤我吗?
一段文字在我眼前展开,田艳茹,酉阳首富之女,今十八,已定亲表哥周氏保印,将于冬月十六日成婚。
一个俊俏后生,朝我走来,“表妹,下次再见,便是我来接亲,我真想这一天早点到来。”
“艳娘,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许再哭鼻子了……”
“姐姐,我要吃糖人,我要吃……”
突生变故,正二月初,田老爷突然被赌坊上门逼债,家产卖尽之后,卖妻女还债。
“不要啊,爹爹,不要卖我,不要……”一个略胖的背影,向前走去,越走越远。
“老实点,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早就收拾你了……”手里拿着一只短鞭,脸上一道长疤,从眉角直到鼻尖,说着还挥动手里皮鞭,一声空气的呜鸣响起。
……
随后脑海里又出现一句:大邕朝,宏昌三十九年,二月,十九日。
“别怕,找到他,就好了,会好起来的,别怕”
一个慈祥浑厚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是让我找一个人,找谁?他是谁?
再也没有声音回答我,用力去追那道声音的来处,突然感到脑袋剧痛,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