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嫱倒没觉得小欢说话不得体,他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小勺子当年刚跟哥哥出去满大街乱逛的时候,也曾像小欢这样,时常认为有些东西属于自己。
等见多了,发现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跟自己无关,哪怕是勉强拿到手了,发现到最后也就那样。
“没什么,小欢也要见见世面,总不能整天跟着我待在家里。”
趁着他现在年纪还小,多看看多经历经历,能明辨是非,知道自己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何少白赶到这边来吃饭。
“大姑娘,你看看何少白,一夜变成了书生模样。”
老远听到小欢叫喊,钟云嫱走出来,身形看着是何少白,可是这张脸,很陌生,很好看。
“你还能认得出我来吗?”
认不出来,皮肤白净,脸上的痣也都没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会是江湖易容术吧。”
小勺子曾经向她显摆过,他跟着大公子在瓦舍见到过有人可以做到每走一步就能变出来一个新的长相。
“我本来就长这个样子。”
小欢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被他挡过去了,“别摸,把我脸摸脏了都。”
钟云嫱没有看过前朝穆王的长相,但是看着何少白,额头敞亮,耳朵高耸,鼻挺有力,下巴方圆,与瓦舍里讲帝王将相传奇时提到的帝王长相很像。
“怎么样?还行吧。”
长得如此帅气,必须行呀。
“不行,长得太帅了,太亮眼了。”
“你不是说,只要别人认不出来我吗?”
钟云嫱担心太过招摇,被别人盯上,他的身份就藏不住了。当今圣上对前朝依旧是讳莫如深的态度,万一被人揭穿他的真实身份,肯定是凶多吉少。
“何少白,你应该听大姑娘的。”
小欢更加妒忌了,被掌柜的看上了,真实长相还这么漂亮,怎么天下的大好事都被何少白一个人占去了呢。
钟云嫱拿出粉盒,往何少白脸上涂抹,皮肤变得暗沉些,脸看着不要太干净,又用炭笔在脸上点了几个黑点。
“云娘秋香她们肯定比我会画。下次再想跟我一起出去,提前画好了过来。”
小欢在一旁看着,有些不满意,让钟云嫱在何少白的鼻子处点两个痣。
钟云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把炭笔递给何少白,“你自己画,画好了跟我一起出去,画不好赶紧回忆章台。”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邋里邋遢的,看着跟忆章台其他龟奴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倒好,完全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他能做到每天脸上的妆容都是一样的,没有被其他人发现,他肯定会自己画。
“大姑娘,您还是赶紧帮他画画吧,我们可以早点出去。”
钟云嫱见何少白正在看着她,“你比我还会画,别装了。我反正是不会帮你画了,想要出去,你就自己画。”
她应该早就意识到,何少白,敢于隐藏身份整天穿梭在忆章台里,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钟云嫱隐隐觉得何少白故意设局认识她,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只好问问当事人,“你是不是故意挑衅认识我?”
忆章台虽说是男人娱乐的场所,可是也有很多外来女子初入,听云娘讲过,出生门第不寻常的女子也有往来。她每次去,何少白每次都能遇到她,而且每次都是出言不逊。
“半个月,我去三四次,你每次都刁难我。”
何少白见她现在才想到这些,心里想着还是太单纯了,但凡他真的下狠手,估计她现在活得更悲惨。
“对,我是故意刁难你。”
“原因呢?”
何少白见她眼神迷茫,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提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母亲虽然已经走了好多年,但是那个人还活着,你自然就有利用价值。”
他先前说过,非常熟悉宫里的一砖一瓦,所以,“你想复仇?”
“你不怕我利用你?”
当然怕了,他谋划着跟宫里较量,已经把生si置之度外,钟云嫱被她利用,身份再怎么洗也洗不清了,很可能重走当年可夫人的老路。
“这件事好像由不得我做主。”
她现在一无所有,无力抗衡,就目前来说,只要何少白想,完全可以利用她。
何少白见她说话语气非常虽然很平稳,但是眼神中的慌乱是藏不住的。
“你放心,我早就改主意了,我不会利用你。”
好不容易谋划好的事情,马上就能利用她了,在此时选择放弃?
“为什么?”
何少白先前也不想放弃,可是良心上过不去,曾犹豫好长时间,最近见她的糟糕经历,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也是他认她当妹妹的原因。
“你太脆弱了,办不了大事,我利用你,反而给自己添麻烦。”
她的确太脆弱了,住在娘亲陪嫁的府邸里,却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保护不了。自己身为府上的嫡女,现在沦落到到处流浪,有家不能回。
何少白见她垂头丧气,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的太重了。
“你很好,你很坚强,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坚持过来了,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何少白在忆章台不敢招惹秋香,现在他不敢招惹钟云嫱,劝说她不要再怨恨自己。
“那天你在忆章台放烟花,我听说了,当时就想着还是不要利用你了。你们家家规森严,我勉强让你做,你家里人肯定会发现。”
何少白不想挑拨她和钟鸣珂之间的关系,当哥哥的当众把妹妹的打破,这事儿到哪儿都说不清楚。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是钟鸣珂故意演戏,负责买烟花的龟奴向他炫耀云娘又给了他一锭银子。
他从龟奴口中得知,她没有银两,都是云娘代替支付的。也许,她习惯了出门不带银两,她买东西,别人付款。
等到小香离世,她被当街踢打,他确定了她在他们家连个下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