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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问心

艳臣 谢安年 2647 2024-02-27 23:07

  他喜欢她多久,前前后后,十几年了。

  他可以为了她不娶不婚,谁的面子也不给,不惜得罪人……

  若能如此坚持,必定是痴心一片。

  既然痴心,为何没胆?

  许知淮自认不懂深情,但太子爷是怎么对她的,她桩桩件件都看在眼里。

  为情者,无所不能。

  他有没有为长公主拼尽过全力?

  岳屹川隐忍攥拳,额前的青筋凸起,眼神也变得狠绝起来:“许知淮!”

  他素来最守规矩,今儿却是大失分寸。

  许知淮听他直呼自己的姓名,丝毫不怕:“原来你也有脾气。这脾气要是你的男儿志气,那可是用错了地方。这些不好听的话,今日只有我一个人来说,可是宫里宫外还有多少张嘴,背地里议论你们的是是非非。岳大人,我敬重你是太子爷的左膀右臂,我更希望你能放下偏见,好好地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深宫幽院,出入不得自由,一言一行皆要受人看管约束,这样的日子纵使再富贵又有什么乐趣!一个丧夫又丧子的可怜女人,只怕早已对人心失望透顶,所以才贪恋权力。

  “我想要什么,与娘娘无关。”

  岳屹川深吸一口气的同时,慢慢找回理智。

  “大人不必现在就答应,我这个人最有耐心了。只要大人肯与我联手,必定有办法两全其美。”

  岳屹川恨恨瞪她一眼,愤然而去。

  他不与许知淮争论高下,匆忙忙找到卫漓,毫不客气地当面质问他道:“你到底要许知淮那个女人有何用?”

  卫漓隐居千华宫南苑,静心养伤,本以为没人会直接找来,结果第一个来的,居然是岳屹川。

  “岳兄好大的火气啊。”

  卫漓一身素白长袍,清瘦寡淡,不见往常的杀气凛凛。

  岳屹川不客气地踢翻桌子,手握刀柄,步步紧逼。

  卫漓微微侧过身子,单手背在身后,低低开口道:“你在宫里和我动手,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许知淮这个女人,你到底要留她到何时!”

  “岳兄,话不能乱说,堂堂淮妃,岂容你我放肆胡言!”

  两人说着就动起手来,一个劈头猛攻,一个以退为进。

  卫漓虽然看不见,但听力敏锐过人。

  岳屹川刀起刀落,倒也没有下死手。

  这一番点到为止的较量,几招下来也就作罢。

  “你出够了气,就坐下来好好谈吧。”

  卫漓不气不喘,双手摸索着给他倒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幽芳四溢。

  “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但这是长公主的茶,不能浪费。”

  岳屹川听得“长公主”三个字,当场气得又要拔剑:“你不要拿长公主来压我,我对公主殿下尊重守礼,凭什么要被你们混淆黑白。”

  “你们?”

  卫漓勾唇,似笑非笑:“我明白了。”

  许知淮那样小心谨慎的性子,怎会轻易招惹他呢?

  “我的事,你少管!管好你的手下,管好你的女人!”

  “那你心里的女人呢?她的死活,你管不管!你还要不要管!”

  卫漓反问他,气势十足:“长公主这次回去,绝非那么简单的。等她回来,你知道她会做什么的。十年,她等了十年……”

  岳屹川闻言僵在原地,攥紧的双手缓缓垂下。

  “岳屹川,如果你当年有野心,有不择手段的魄力,长公主绝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能怎么做?我能怎么做?尊卑有别……君命不可违!”

  卫漓轻蔑嗤笑:“是啊,你忠肝义胆,可你心爱的女人就要万劫不复了。今天你可以和我舞刀弄枪,等那一日到了,你手中的剑会为了谁而舞,是皇上,还是长公主?”

  岳屹川被他问得没了话说,脸色瞬间灰败。

  卫漓见他彻底没了动静,以手指轻扣桌面,挑衅提醒:“是兄弟,就坐下来喝了这杯茶,不是兄弟,你快点走。就算我是个瞎子,心里也容不下脏东西!”

  岳屹川抬眸深深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最后还是伸手举杯,一饮而尽。

  他喝了茶之后,才转身离开:“我当你是兄弟,所以我们不能让悲剧发生。”

  卫漓无声地笑了笑。

  笑他愚蠢,笑他天真。

  弱肉强食的规则,怎么算是悲剧。

  …

  黄昏时分,有小内监过来传话。

  “娘娘,殿下这会儿去了皇后娘娘那边请安,说是晚些回来,殿下让娘娘先行用膳,莫要等待。”

  许知淮微诧。

  太子爷去请安了,怎么不带着她一起?

  是无心还是有意……是不是他们母子俩有什么贴心话要说,不是她能随意旁听了去的。

  等朱宿星身披夜色归来,许知淮婉然一笑,起身相迎。

  他一开口,她就嗅到了淡淡的酒气。

  “殿下饮酒了?”

  “与母后吃了两杯,无妨无妨。”

  这顿饭吃得倒是很久,足足一个多时辰。

  “我服侍殿下沐浴更衣吧。”

  “不急……”

  他牵过她的手,将她拉近:“陪我坐会儿。”

  许知淮轻轻嗯了声。

  谁知她才坐下,肩上便觉一沉。

  朱宿星难得面露倦态,低头枕上她单薄的肩膀。

  “殿下……殿下醉了。”

  “我没醉。”

  朱宿星拖长语气:“我只是惦记长姐。母后也是一样,提起长姐离京,她忍不住又落了泪。”

  许知淮斟酌语句,小心道:“长公主很快就会回来的。”

  “太远了,来去要三个来月。”

  “殿下别难过了。”

  朱宿星怅然一叹:“淮儿,我好难过。他才六岁啊,他没有生在京城,我没机会抱过他,只知道他长得极像长姐,很是可爱。他那么好,那么乖,那么小……自从他死了,长姐的心也死了。”

  许知淮听他喃喃自语,忙伸手抱紧他,用双手环住他的肩膀。

  她想不到安慰他的话语,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痛失亲人的悲痛,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

  须臾,她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低头一看,本想看看他的睡颜,却发现他的眼角滑过一道浅浅的泪痕。

  他哭了。

  这是许知淮第一次看见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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