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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长公主

艳臣 谢安年 2534 2024-02-27 23:07

  微服出宫,最忌暴露行踪。

  不过,这次朱宿星准备光明正大地下淮州,之前种种敲山震虎,对谢家的威慑微乎其微,不得不动真格的了。

  淮州连年遭灾,偏又接邻异族番邦之境,内忧外患,祸事接连不断。如今更是乱成一锅粥,流匪草寇猖狂作乱,连朝廷的皇粮也敢抢。再这么闹下去,朝廷的颜面何存?

  飞檐玲珑的堂皇殿宇,静谧幽然的出尘茶香。

  朱宿星全神贯注地望着面前的棋局,皱起细长入鬓的乌眉。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清润俏丽的女子,她纤纤素手随意一落就轻松完成了棋子间凶猛的厮杀。

  棋盘上一黑一白,激战正酣。

  朱宿星迟疑许久,收回伸出的手,无奈摇头:“长姐果然厉害,这局我输了。”

  朱维桢手里仍捏着颗白子:“堂堂太子怎能轻易认输于人?”

  “愿赌服输,光明磊落,而且输给长姐这样的高手,一点也不丢脸。”

  朱星纯闻言恬淡抿唇,一颦一笑满含清朗气韵:“太子也会哄人了。”

  “小时候都是长姐哄着我照顾我,现在换我哄着长姐。”

  他们姐弟亲密无间,说起话来毫不避讳。

  两人说着说着提起淮州,朱维桢垂眸许久,沉吟道:“太子长大了,顶天立地,自然不用畏惧外面的凶险。只是此去淮州,太子究竟想要办什么事?”

  朱宿星挑眉:“当然是彻查真相,肃清朝中污秽败类,以解民生之艰难。”

  朱维桢点点头:“果然桩桩件件都是好事。不过太子也要知道,好心也会办错事。”

  朱宿星一脸认真:“长姐此话何意?”

  “淮州水深,太子心里是明白的。淮州就是一个大染缸,黑的白的全混在那里,到底要如何分辨谁是白的,谁是黑的?贪墨成风,满目乱象,那些官员身处是非之地又有几个能独善其身?”

  干净的,沾上不干净的,也就全都脏了。

  朱宿星见长姐有意提点自己,忙虚心请教:“长姐有什么好办法?”

  朱维桢温温和和:“常言道,论迹不论心。太子大出大进明断查案,只需找出元凶,底下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后再慢慢厘清。还有,请太子一定要查明,这案子背后到底是官商勾结,还是商官勾结?差之一字,谬之千里。”

  朱宿星缓缓点头,陷入沉思。

  朱维桢点到为止,将手里的棋子扔入棋盒,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太子聪慧机敏,本轮不到我来教。方才的话,权当你我姐弟闲谈。”

  “不,长姐的话,我会牢记于心。”

  话音刚落,外面来人躬身禀报:“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青衣侯求见。”

  朱宿星没有半分思索:“让他进来。”

  “是,殿下。”

  朱维桢有心避讳。

  朱宿星出言挽留:“长姐请留步,卫漓鲜少来千华宫走动,让他给你请个安吧。”

  卫漓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神情端正,一把撩起长袍,利落地跪地请安:“臣卫漓给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朱维桢看了卫漓几眼,远远见到岳屹川也走了进来,不知为何他看卫漓的眼神,有些愠色。

  “难得你们都来了,正好尝一尝今年的新茶。”

  她吩咐宫婢给卫漓和岳屹川上茶。

  卫漓接茶道谢,低头抿了一口,眼神有意无意地瞄了眼桌上的棋盘,坐拥双虎口的黑子,怎么会被白子穷追猛打层层包围呢?

  太子故意输的太明显了,长公主一定看出来了,棋局过半就不下了。

  旁边的岳屹川双手接过茶碗,略显紧张又毕恭毕敬:“卑职谢公主殿下。”

  平日里那字正腔圆的嗓音,竟然夹杂着些许不可名状的暗哑。

  卫漓瞟他一眼,眼神不屑。

  朱维桢落落大方,对着他们一笑:“听说,你们就要跟随太子去淮州办大事了,今儿以茶代酒,算是为你们践行。”

  岳屹川又是第一个回话,只见他腰背挺直,郑重其事道:“卑职必当竭尽全力,保护好太子殿下的安全。”

  朱维桢淡然道:“你一向行事稳重,办事仔细,我很放心。”

  卫漓见岳屹川一副“乖顺”模样,勾勾唇角,扬声道:“臣也向公主殿下保证,此行必定平安顺利。”

  殊不知,朱维桢转头深深看他一眼,柔美静娴的脸上浮现出不可小觑的庄严:“这种卖乖讨巧的话,不该从你青衣侯的嘴里说出来。今儿,你们既喝了我的茶就要听我的话,就要拿出全部身家本事保护好太子,凡有丝毫差池,就提着你的脑袋回来见我吧。”

  轻声细语中的威严杀气,更令人胆寒。

  卫漓忙一脸正色,低下头沉声道:“臣遵命。”

  …

  淮南大案悬而未破,太子奉得皇命,召青衣侯卫漓以及工部户部两名员外郎前往淮州,彻查淮南皇粮失窃一案。然而,皇上今早才下了旨,隔日又重赏谢宁朝护国有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谢宁朝感激涕零也是做足了戏。

  许知淮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踏出宫门的一天,还是和太子殿下一起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她有些担心,太子那温润和善的性情在宫中最自在,到了淮州他有什么手腕和那些贪官污吏斗呢?

  难道全靠卫漓一人大开杀戒?还有,太子一直以为淮州是她的故乡,可她不是真正的许知淮,对淮州所知甚少,锦婳又不在她的身边,没人能帮她遮掩。

  她越想越急,喉咙里渐渐泛起一丝干渴。

  帐幔撩开,许知淮悄然起身,不忘回头看看熟睡的朱宿星。

  温凉的茶水入喉,让她一点点冷静下来。

  真正的许知淮身家背景非常干净,他的父亲许定伦是三代单传的独子,二十五岁时中了举人,后又娶了启蒙师父的掌上明珠,夫妻相敬如宾,和和睦睦。许定伦也曾做过两年官,因看不惯官场上的歪风邪道便辞了官,开间私塾过日子。

  许定伦为人低调却交得不少好友,三年前他携妻带女受邀去往扬州做客,谁知路上遭了难。

  许知淮和锦婳因为年纪小身子轻飘在浮木上捡回条命,后被路过的渔家所救。然而,她的爹娘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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