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来势汹汹,许知淮轻盈闪身,很灵巧地躲开了。
杯子应声而碎,水溅满地,茶叶乱飞,弄得脏兮兮的。
许知淮目光一下子就冷了。
“臣妾最不喜欢脏了。”
朱维桢摔了一个茶碗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从前她不会做这种事,只要勾勾手指,扔个眼色,面前的许知淮就能吓得乖乖听话。
而现在,她只能对着一个茶杯撒气……没了突厥这张牌,她也不敢轻易对卫漓下狠手了。
许知淮系好腰带,淡淡道:“殿下说臣妾和卫漓偷欢,可有证据?”
朱维桢冷冷道:“岂止证据,你今天下午就见过卫漓,不是吗?”
许知淮轻轻叹了一口气:“臣妾真没想到,殿下的耐心这么好。知道了也不动手,特意好心提醒臣妾。”
要抓人下午就能抓,没必要等了两个时辰再找过来。
“许知淮,你太嚣张了。”
朱维桢猜不透她的心思。
“臣妾不敢嚣张,臣妾和卫漓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是秘密。毕竟殿下知道,皇上知道,皇后娘娘也知道。”
“你!”
“先别动气。”
许知淮稳稳坐下来:“殿下不是和臣妾说过吗?臣妾是控制卫漓的棋子,只要臣妾给他一点甜头,卫漓就会乖乖听话。臣妾如果真的和卫漓见面,那也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社稷,为了天下苍生。”
朱维桢听不得她的满口胡言:“你到皇上跟前也这么说吧。”
许知淮不以为然,见朱维桢愤然离去,不慌不忙地唤来宫婢将屋子整理干净。
有人胆怯发问:“娘娘,殿下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
许知淮轻哼一声:“许是天气热,心情暴躁吧。”
朱维桢要是不来这一遭,许知淮对她的忌惮还多几分,今儿一看,她也是穷图匕见了。但凡她能管得住卫漓,她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不过她是怎么发现的?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难道是卫漓?
想起之前他纠缠不清的眼神,许知淮心里更笃定几分。可她想不通,他又发什么疯?
朱维桢见到朱宿星的那一刻,也看到了卫漓。
他端坐如山,一身紫袍。
朱维桢二话不说,先给了卫漓一个响亮的耳光。
卫漓稍稍偏过脸,面无表情。
朱宿星起身不解:“长姐,出什么事了?”
卫漓耸耸肩,也站起身来:“臣也想知道,这巴掌挨得冤不冤。”
朱维桢见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又是一巴掌挥过去,这次卫漓后退半步,和她保持距离。
他是不会还手的,伤了她就不好了。
“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告诉皇上!”
朱维桢严肃凝重。
卫漓似笑非笑,转身绕开几步,背过双手,望着他们姐弟二人。
朱宿星站在长姐面前,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提醒她:“卫漓刚刚进宫,是不是宫外出什么事了?”
朱维桢蹙眉,以一种愤怒又轻蔑的语气道:“皇上,卫漓整个下午都在宫中,他在明心湖畔和荣贵妃在一起幽会欢好。”
朱宿星微愣,喉头上下滚动,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他不是相信卫漓,他只是不想承认他们之间还有瓜葛。
卫漓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对朱维桢道:“殿下,臣一个时辰前才离开侯府,哪来什么幽会欢好呢?”
朱维桢反问道:“你说你没去过明心湖?我就给你拿人证。”
她之所以知道卫漓和许知淮的事,是因为有几个宫婢看见了,悄悄上报,想要得点赏银。
朱维桢见她们都是生面孔,当即去查,才知她们入宫没多久,身家清白,因为没有给管事的送礼做人情,所以被安排到了宫中最冷清的角落,做些整理清扫的杂活儿。
朱维桢赏了她们一人十两银子,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卫漓挑起一道眉:“好啊,臣也想听听是什么故事?”
宫婢们低着头,把之前对长公主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朱宿星面色泛青,心尖像被一柄利刃划破。
卫漓听到一半却笑了:“这故事听起来真有趣。”
朱维桢见他不认,当即又问:“你说什么风凉话呢?把荣贵妃叫过来!不信抓不到你们的尾巴。”
朱宿星单手握拳,似有犹豫。
卫漓又道:“殿下何必牵连贵妃娘娘?臣一个人是坏人,还不够吗?”
他转身看向朱宿星:“皇上,臣在一个时辰前,的的确确在侯府请客,若殿下不信,臣可以让人进宫作证。长公主一定对臣诸多不满,才听信了小人谗言。”
朱维桢没想到他还会狡辩:“卫漓,对你来说撒谎是家常便饭。我派人查过,许知淮去太后宫中都会经过明心湖畔!许知淮去母后宫中的日子和你进宫的日子,几乎全部重叠。这还不是证据?”
卫漓嘲笑的笑:“臣进宫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知道的人岂止一两个,一人传一句,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
“你还不认!”
“臣当然不会认,荣贵妃是皇上的宠妃,是皇上最在意的女人。臣怎敢,臣怎配呢。”
卫漓说完又看向面色阴沉,怒而不威的朱宿星:“请皇上莫要听信流言,臣不想和皇上为敌。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为敌?
这两个字透出他的自信,也直击朱宿星的软肋。
朱宿星沉默不语。
他始终缺乏一股勇气,和卫漓当面对峙,彻底闹翻的勇气。就算他明知卫漓能言善辩,一直对淮儿念念不忘,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宣泄。
卫漓垂眸,看着跪成一排的宫婢们,黑色的官靴稳稳地停在她们面前:“不想生不如死就说出实情。不然等到了内务府的牢房,你们只会恨自己生而为人,还长了一张胡言乱语的嘴!”
宫婢们忙不迭地磕头求饶,突然有一人反悔道:“皇上饶命,奴婢只是听从了长公主殿下的吩咐,指认侯爷和贵妃娘娘的。”
紧跟着,其他几个也反了口供,全都指向朱维桢,说她给她们每人十两银子,让她们作证,保管没事。
明变暗,黑变白,只在一瞬,指证就成了诬陷栽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