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被压抑的有些喘息，正要开口，只听颜慎道：“你们都下去吧。”

　　“相爷……”

　　徐氏想要开口留下，却听眼神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你也出去。”

　　徐氏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看了佛桑一眼，带着人离开，瞬间整个书房中只剩下佛桑和颜慎父女两个人……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实力悬殊的博弈。

　　在世人眼中，一个是代表着绝对权威的父亲，而另外一个理应顺从父亲的女儿，二人交锋无异于是蜉蝣撼树。

　　颜慎显然猜出佛桑提出的条件肯定不简单，他既希望佛桑能够解决相府的麻烦，但同样的却不想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还在这儿与佛桑打着太极：“颜佛桑，这个时候你怎可如此不顾全大局！”

　　颜慎看着眼前那一张熟悉至极倔强的面容，恍惚间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颜轻尘！

　　想当年，颜轻尘的性格时何等的倔强，又是何等的肆意妄为，可是最终不还是为家族妥协了么。

　　当年颜轻尘能妥协，为什么颜佛桑不能？

　　且他又不是让颜佛桑做什么为难的事情，身为大夫，拿出解药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顿时神色一转，开始压低声音道：“事到如今你就算不为你的父母考虑，也该想想你的祖母。你的祖母年迈，这相府可是她一生的心血，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它毁于一旦吗？”

　　恰在此时在书房中伺候的聋哑老仆正端着托盘进来，听见颜慎与佛桑二人的对话，苍老的双手微颤，几滴茶水洒落在了托盘上。

　　他悄悄地将茶水在二人面前摆好，在离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那光与影的交错间，他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场景，心中一声轻叹……

　　下一刻，只听书房中传来咣当一声！

　　让他惊讶的是摔碎茶杯的不是家主颜慎，竟是三小姐……

　　颜慎看着砸在地上的茶盏，气的怒不可遏，他身为父亲身为家主身为这天玄宰相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当下被怒气冲晕了头脑，举起的巴掌正要落下，只听佛桑轻嗤一声道：“父亲，你这一巴掌落下，一切都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外面的刘昆听了书房中的动静，硬着头皮催促道：“相爷，前院的贵人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们说……要娶宫中告御状了。”

　　听到告御状三个字，颜慎顿觉头皮一麻……

　　相府今日的闹剧还没传到宫中，他便因颜清舞连累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可想而知，纵使今日及时处理了颜清舞将她绑去了庄子里，但被徽宗知道相府与南蛮甚至邪教有勾结，再被告御状，颜慎别说这乌纱帽了，甚至连脑袋都可能保不住！

　　这下颜慎总算清醒了自己的处境，更明白此时的佛桑不是当年的颜轻尘，根本就是软硬不吃……

　　只见颜慎阴测测的目光看着她，道：“我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啊，竟然是在家中养虎为患了。从前你在我面前的那些恭谨，温顺，都不过是装的，想来现在才是你的真实面目。”

　　面对颜慎的诘问，佛桑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道：“父亲，我回家不过一月有余，你统共可见过我几次面，私底下又与我说过几句话？哪一次，你见了我不是喊打喊杀，又何曾真正了解过我。”

　　颜慎被佛桑那讥诮的语气气得脸色跟猪肝一样涨紫涨紫的，但他还是隐忍住了，道：“现在颜清舞已经被赶去庄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颜轻尘！”

　　佛桑刚一说这个名字，颜慎如遭雷击……

　　他整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佛桑，似是又惊又惧，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你……你为何突然提到她？”

　　“你提她做什么？”

　　佛桑有些奇怪颜慎这反常的反应。

　　之前根据桃娘所言，从前在相府的时候，颜慎与颜轻尘兄妹二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后来是因为颜慎娶了徐氏之后关系恶化。

　　若是如此，颜慎听到颜轻尘的名字应该是惊讶和不解才是，不应该像是现在这样又惊又怕。

　　这相府所有人，包括老太君在内，都太奇怪了。

　　佛桑心中如此想着，但面上却没表露出太多，只是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轻尘姑姑故去多年，为何金陵侯府的人突然找上门要她的灵位。而您，究竟又与金陵侯府做了什么交易，竟任凭那侯府五夫人在相府来去自如。”

　　听到这件事与金陵侯府五夫人有关，颜慎才微不可觉的松了口气。

　　此时他也没必要在佛桑面前保持形象了，直接道：“金陵侯府答应帮忙解决江南雪灾余后的麻烦，且许以重利，所以我才对他们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的。”

　　提到江南，此时颜慎心中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如果不是苏白多管闲事，他至于被金陵侯府的人授人以柄么。

　　幸好，江南那里有金陵侯府善后，再加上长安城有豫王运作，所以便将扣押折子等一系列的罪名，找了工部那群人做替罪羊。

　　想到此处，颜慎眼神一冷，可此时毕竟是有求于人，只能勉强压下心中不满道：“至于侯府为何突然要你姑姑的牌位，自是因当初所谓和离只是你姑姑的一厢情愿，说到底她还是侯府之人。金陵侯府是钟鼎之家，哪里有让自家嫡夫人灵位安葬在母族的道理。”

　　颜慎说的冠冕堂皇，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佛桑心中冷嗤，看着颜慎道：“能让父亲您放弃维护颜氏一族颜面，任凭金陵侯府的人在后院如此肆意妄为，想必那金陵侯府许诺的利益不少吧。”

　　颜慎……

　　在佛桑那嘲讽的目光下，他才道：“金陵侯府近些年暗中一直在经商，在长安与江南都开设当铺赌坊，他们许给我甄家名下铺子分红三成利……”

　　纵使是见惯世面的佛桑听到这番话，也不由心中暗自叹道：这甄家好大的手笔啊！

　　此时颜慎将自己的老底交代的干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催促佛桑道：“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情，现在可以履行承诺救人去吧！”

　　谁知佛桑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