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狱归来的恶鬼
今日的太安堂十分热闹。
老太君昨日从佛寺中祈福回来,今日除了忙着主持庶务的颜夫人之外,二房的夫人带着几个姑娘们都在老太君面前说话……
“这些天一直陪着祖母在佛寺祈福,听说咱们家里来了个三妹妹,不知长什么样?”
问话的,是相府的大姑娘颜琳琅。
她是二房的长女,可生母早逝,父亲娶了继母。她便被养在老太君身边,性格敦厚温和。
可她的继妹颜珊瑚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见她眉梢一扬,讥笑道:“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罢了,定是容颜粗陋,目不识丁。大姐姐若是好奇这个,多看看咱们家丫鬟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便引得大小丫鬟一阵哄笑……
现如今那刚回来的三小姐,连名字都没改,像是相府没这个人一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处境恐怕比那粗使的丫鬟还不堪呢。
“没错,听说她长大的地方是在南蛮之地,经常光着脚上山采香料。难怪母亲不喜欢她呢,简直就是上不了台面!不像咱们二姐姐,是长安远近闻名的美人加才女,从小在闺中受最严格的礼仪教导长大,也不怪母亲疼她。”
最后说话的是长房的庶女颜珍珠。
她和她姨娘一样心思灵巧最善于巴结人,平日里对府中最得宠的颜清舞是言听计从,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迫不及待的拍起了颜清舞的马屁。
她的话音落下,引的众人纷纷看向了依旧坐在中心位置,众星捧月的颜清舞。
她是颜家的福星,因为她的降生给相府带来了好运;十五岁那年,更是未卜先知的做了个梦,帮助颜相躲过了一次灾难;而后更有传言说颜清舞是神女转世有十分灵通,因而被宫中的贵妃看重,准备选给豫王为妃。
但去年因是先帝祭辰,皇室子弟不宜成亲,再加上太后不太喜欢颜清舞这件事不了了之。
今年宫中大选,皇室子弟中尤其是豫王太子都在选妃。
太子自五年前的一场变故后一直在离山养病,且据说他一心向佛无心红尘,早就放出话来是不会成亲的,所以众位大臣盯着的就是豫王妃的位置。
原本贵妃都已经想定下颜清舞,偏偏就在前几日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颜清舞与佛桑身世交换的秘密泄露了。
相府的人压不住风言风语只能将真千金佛桑接了回来。
如此,佛桑与颜清舞还没见面梁子便就结下。
但豫王曾表示过无论颜清舞是什么身份,都非她不娶,如此种种颜清舞在相府的地位根本不会因为佛桑的到来而动摇。
见众人看着自己,颜清舞神态端庄,柔着声音道:“三妹妹也是有她的好处,我们也不好在背后议论人的。”
一番对于佛桑议论戛然而止。
二夫人觑了颜清舞一眼……
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侄女是被她那大嫂捧在手心中养大,教出的礼仪规矩却是一点不缺。
如此容貌才情,在整个长安也是拔尖的,难怪就算她不是相府亲生的却胜似亲生……
不过二夫人按下性子没说话,可她的宝贝女儿颜珊瑚却是不甘心的反驳颜清舞:“也就你护着她了!那乡下的野丫头处处不堪,都说人如其名,她就连那名字……也就叫什么佛桑,这名字既奇怪又轻浮……”
话还没说完,就在此时,只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严华经》中有记载,西方有花名为佛桑,乃是佛前供花,我的名字故此而来。”
随着声音落下,便有丫鬟打着帘子通传道:“老太君,三小姐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不由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
眼前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却出落得倾国倾城。
一袭青色的广袖长裙,颜色素雅,越发衬托得她肤色白皙细腻;眉如墨画,目若秋波,顾盼神飞,其出尘之姿竟是相府这几个姐妹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颜珊瑚不甘心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一冷,前两日没细看……今日一见,怎么不知道这乡下的野丫头竟生的如此貌美,就连号称第一美人的颜清舞,在她面前都要略逊一筹!
颜清舞也没想到这几日对她言听计从的佛桑竟擅作主张,换了身衣裳。
一出场,非但没得罪老太君竟还惊艳了全场,让她心中颇不是滋味!
不过比起颜珊瑚,她的城府略深,倒还沉得住气坐在那……
“孙女佛桑,给祖母请安……”
这里佛桑才欲行叩拜之礼,却被眼老太君一把搂到怀中,道:“好孩子……”
竟是哽咽了起来。
底下的人不知所以,唯有颜老太君身边的徐姑姑心中明白,老太君这是想起了早逝的女儿了。
细看的话,这三小姐眉眼竟是与那早逝的姑奶奶竟有几分相似呢……
看来这三小姐是有大造化的,初次见面就得了老太君的眼缘,就算是爹娘不喜以后在相府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
徐姑姑也是有七窍玲珑心肝的,不过片刻的功夫心中转过了许多个念头,慢慢解劝住了悲伤的老太君。
老太君拉着佛桑的手上前,此时越看佛桑越觉得欢喜。
一则是因为她的模样像她那福薄命苦的女儿,二则是她信佛,只听得这孩子名字寓意不错,更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想必是佛祖觉得她思女心切,所以将这个孙女送到她身边了……
之后老太君问答了她一些话,见佛桑年纪虽小,但举止言谈不俗。且喜她还读过几年的书,见状老太君更加欢喜了……
“你这名字很好,是佛祖的意思,以后也不必改了。”
前世,佛桑回到相府并没有改名,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当她是个透明,根本没想起给她改名字;而这一世,佛桑依旧是用了原名,可却是因为得到了老太君的夸赞。
冥冥之中,开始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见此,她换下之前准备的一对玉镯,吩咐道:“拿那支鸾鸟衔牡丹步摇过来。”
闻言,只见徐姑姑应声而去,便将一个匣子打开。
只见一支鎏金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面掐丝制成的鸾鸟牡丹栩栩如生;且上面镶嵌着大小宝石一共十八颗,闪烁着迷离的色泽,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话音落下,只见几个姑娘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方才还能沉得住气的颜清舞,眼中微微沉了沉……
这步摇她垂涎已久,早就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老太君怎么可以送给佛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这步摇是老太君当年陪嫁的宝贝,颜清舞眼馋了好几次都没能得手,可没想到老太君竟将它留给了颜清舞。
颜清舞心中嫉妒至极,可她却是城府极深,面上不露分毫,扮演着一个端庄识礼的颜家二小姐形象……
她表现出比佛桑还要高兴的样子,开口道:“三妹妹,你可真是有福气啊。祖母赏赐您这么丰厚的礼物,想必您也准备了回礼吧。”
说罢,她眼波流转,落在那紫檀雕花的匣子上,闪过了一丝隐秘的得意……
她等着看,这佛桑站的越高,跌的越惨!
方才佛桑进来的时候一门心思都放在老太君的身上,刻意没去看颜清舞。
如今听到颜清舞那矫揉做作,虚伪至极的声音,她顿觉一股冷意冲上心头,心中恨意翻涌。
只见她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锦裙,发鬓高高梳起,鬓边别着一支八宝攒金簪。
珠光宝气,既有相府嫡女的气派又不失端庄优雅,这是相府最得宠的掌上明珠!
前世,佛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豫王妃。
而佛桑,被囚禁在猪圈两年,被锁链锁住每日和那些畜生同吃同住。她的血不止要供给颜清舞,还有一些傅云端想要拉拢的达官贵人。
因为她的血有奇香,传闻可延年益寿。
当时,颜清舞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到她的面前,洋洋得意道:“事到如今,你也没几天可活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一个秘密……”
彼时她那端庄面容,在那摇曳的烛火之下竟有带着几分吁魅鬼意:“你有没有想过,原本躺在这污泥里的人,本该是我!”
“我十六岁那年,做了个梦……”
“梦见我从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却成为了卑贱的商贩之女,最终落得凄凉而死的下场,我不甘心啊!”
“所以从那以后,我便愈发谨慎小心,讨得相府上下欢心。在你回到相府之后,我表面上假意讨好,暗中加以陷害。”
“你那般愚蠢,竟真的将我的虚情假意当成了姐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一切如我所料,你的出现非但没有动摇我在相府的地位,反而让母亲对我越发怜惜,而你佛桑……让我成为豫王妃,未来皇后路上的垫脚石!”
“所以佛桑,这一切都是天意!”
前世,佛桑最终自己在血中下毒,与颜清舞等人同归于尽。
却没想到,一睁眼竟回到了十六岁这一年。
现在站在颜清舞面前的,不再是单纯懦弱的佛桑。
而是一个从地狱过来,善于隐忍算计的恶鬼!
这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