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自戕
佛桑的出现,撕开了原本尘封隐秘的一角。
在宫中多年处变不惊的太后此时一时间脸上流露出一种震惊近乎恐惧的神色,仿佛下一刻都要晕厥过去。
闻芳忧心忡忡的看着,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只见太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口吩咐闻芳:“你去门外守着,没有哀家的懿旨,谁也不许进来。”
“这……”
闻芳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此时对上太后那威严凛冽的目光,心下一沉,连忙带着幻羽等人出去。
“砰”地一声那厚重的宫门被人从外面关上,溅起的细碎微尘在明媚的阳光下飞舞着,直至最后一丝光线一寸一寸的被隔绝,整个内殿都变得阴暗逼仄。
可是太后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犀利的视线落在佛桑的脸上,不放过佛桑脸上表情一丝变化。
佛桑坦然面对,心中早就做好了面对太后质问的准备,她心中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解释自己为何知晓那一段往事以及……在关键的时候,那碎裂的玉箫或许能够成为她与太后交易的筹码。
只是让佛桑没想到的是,太后竟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与颜轻尘,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什么?”
佛桑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以为太后是问她出生的地方,便道:“臣女是在江南长大的。”
不知为何,太后听了她的回答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原本十分紧张的佛桑此时却被太后这番动作弄得一头雾水,还不等她想明白,此时只听太后道:“你匣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让哀家看看……”
佛桑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将那匣子打开……
阳光透过寿安宫那梅花冰纹的轩窗照进来,照在那玉箫之上,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有一种温润的色泽。
只是箫身已经断裂,断纹的地方血迹干涸,看着那褐色的血迹太后不禁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之间仿佛当年五王之乱惨烈之景历历在目。
“太后……”
佛桑惊呼一声,连忙扶着太后坐下,倒了一盏茶给太后,只见许久之后太后神色仿佛老了十岁一般,近乎喃喃自言道:“是,这玉箫是昔年弄玉之物,正是当年萧王送给她的。后来,萧王谋逆伏诛,弄玉便是带着这把箫,自戕在王府,这玉箫你是何处得来的?”
此时太后凌厉的目光盯着佛桑,仿佛是要在她的脸上戳一个窟窿一般!
面对太后的质问,佛桑神色坦然道:“当年萧王谋逆伏诛,之后王府的东西被抄家没入宫中,也有一些东西流落民间,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在金陵侯府的人手中买下这件东西……”
“什么,金陵侯府?!”
太后神色一震,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虽然很快被她掩饰了去,但佛桑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看来……当年太后昏睡之时,口中竟无意识的唤了金陵侯的名字,并不是偶然啊。
佛桑看着太后的目光多了一丝耐人寻味了,面上还是一本正色的说道:“是啊,当时金陵侯府寻了不少萧王的旧物。只不过后来老侯爷年纪大了体力不支,他们的五夫人当家,便将那些东西卖了出去。这玉箫乃是不祥之物,我只因钦佩当年弄玉公主的才情,所以便低价买了下来,除了玉箫之外还有一件玉麒麟,是孩童之物,上面刻着‘宁馨儿’三个字。”
这‘宁馨儿’乃是从前山涛形容王衍。
后因这王神清明秀,风姿详雅,后世便用其形容孩子漂亮,其中寄予为人父母的孩子的爱……
“够了!”
太后怒不可遏的打断了佛桑的话,此时那一双如古井般沉寂的眼眸,竟是双眸通红,仿佛充血一般。
一时间太后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看着佛桑道:“你可知这些都是宫闱秘事,纵使你现在嫁给了太子,哀家也能杀了你!”
对上太后充斥着杀意的眼眸,佛桑道:“太后不会杀我。因为今日随我进宫的只有这支玉箫,那玉麒麟还在东宫呢,若今日臣女与太子有什么不测,这玉麒麟不知会落到什么人手中。若是旁人便算了,万一是金家或者金贵妃……”
此刻太后放在椅子上的双手手背青筋凸起,似乎许久许久之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佛桑此时顺势跪在太后面前,道:“还请太后施以援手,解太子之困。”
……
只是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傅云徵还会如五年前那般幸运全身而退吗?
此时,就连江雁行看向傅云徵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今日之局不可谓不凶险啊,稍有不慎不是身败名裂,而是……粉身碎骨!
提出质疑的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朱成。
礼部与东宫一向不对付,且这朱成早就依附了豫王府,所以为了讨好自己的主子他甚至是冒险提起了五年前那桩旧事……
朱成说完之后,就得意洋洋的想找傅云端邀功,却没想到此事傅云端此时却是有些难看。
儋州之变是傅云徵母族的污点,但同样却是徽宗的逆鳞。
之前几次傅云端是打算借助五年前的事情对付傅云徵,无一例外被徽宗一顿训斥。他有些担心此时朱成贸然将傅云徵通敌与五年前旧事联系在一块儿,结果会适得其反的让徽宗震怒……
当下他瞪了朱成一眼,随即对徽宗道:“父皇,儿臣以为安乐公失踪的事情可以之后在调查。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是让皇兄解释一下这密信的事情,也免得此事传开,让皇兄蒙受不白之冤啊。”
这里傅云端一番虚伪的话刚说完,只听傅云徵似笑非笑的声音道:“这密信是豫王呈递给圣上的,怎么豫王私下没有辨别过真伪,就随意呈递到御前?”
傅云徵弦外之音是在说他行事不够谨慎了!
傅云端被气的够呛。
不过他毕竟两世为人,倒是有了一些城府,还是将眼底的怒意压了下去,看着傅云徵道:“此事关系着天玄安危,社稷根本,本王知晓此事不敢耽误,所以立即将密信呈递给父皇。且,今日皇兄就在这里,这密信不需要求证便知道真伪了吧。”
傅云端不怀好意的故意如此说着,就是要逼傅云徵当众承认。
如果傅云徵不承认的话,就越说明有问题……
但奇怪的是,傅云徵却依旧十分镇定,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之意。
瞧着傅云徵如此反常的样子,此时傅云端的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一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