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话本子上映讲道理
“您真是太有文化了,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李婉怡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言微然摇了摇头道:“鄙人不才,这是民间传唱的话,并不是我自己想到的,只是告诉公主不能沉溺而已。”
李婉怡还想追问,但是觉得自己虽然是公主,但眼前人来自民间,她的一些所见所闻,自己未必见过。
“你倒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知芳龄几许?”
“再过几个月就要二十一岁了。”
“那可有婚配?”
“不曾。”
言微然笑了笑,有些无奈的回答,好多人真的都很喜欢问有没有对象有没有结婚,结了婚之后就会问你生没生孩子?生了几个。
俗活说得好,你不结婚的话你的罪过只有不结婚,但你要结婚了,那罪过可就多了。
况且结婚代表着要负责任了,言微然还不想负责,也不想被这些不必要的东西牵绊着。
世人总是习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到时候你能处理好家庭与工作的关系那是你应该的,处理不好也只会说你不能力不够。
但是同样的事情,对男人却格外宽容。
男人在家偶尔搞个卫生便是顾家,出去工作就是有责任心。
言微然不喜欢这种双标的评价,但生活在这个大环境里,她又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些。
“为什么要欺负我!”
台上一身着粗布麻衣的主角小梅对着衙门的人大喊,像是在反抗世上的不公,别人都觉得女子大喊大叫看起来不雅观,但她只能这样了。
这一声穿透力极强,言微然把李婉怡带到窗前去看。
可是高堂之上,没有人帮她,甚至连衙役都用着男人的眼光去打量着卢小梅。
旁边跪着一个穿的很好的男子,看起来十分老实,一直不说话,做尽了姿态。
“大人……我,我没有……”
只此一句,戏中围观的老百姓开始无条件倒向了男子高众生,甚至开始议论纷纷:“对啊,高家小子从小就老实,长得也是,怎么可能真糟蹋姑娘,小梅长得好看,她勾引别人也说不准!”
“是啊,男人把持不住也是很常见的事吗,再说小梅穿的……”
卢小梅听到再也忍不住了,从生气变成了委屈,她咆哮着:“你们难道就没姐妹吗?你们闺女以后遇到这种事也要这样怪她们吗?她受到伤害你们都不在,事后都指着她逼着她去死吗!”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视角都朝着小梅看了去,但是小梅穿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只是太旧了。
但就算是粗布麻衣也阻挡不了卢小梅的美丽外表,众口铄金,众人第一想到的便是她长得好看,那她没有勾引也得成了勾引。
“既然如此,民女无能为力,只求大人将来时时刻刻记得今日所判结果。”
李婉怡看着这出戏,有些不知道在讲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卢小梅应该是遭受到迫害了。
女子名节尤为重要。
言微然笑了笑,问道:“公主猜卢小梅接下来会干什么?”
李婉怡不想说,女子一旦受到侵害就是要以死谢罪,可明明错的不是她,但最后坏人总是能逍遥法外的。
这里是京城,或许会好一些,但总会有小地方是光不能照到的。
言微然心下了然,并不做声回答,只是示意她继续看。
果不其然,卢小梅一介孤女,官府的人就是觉得她掀不起风浪,家里没人帮助她,奶奶又刚去世,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了,她将自己的地方都收拾好就拿起平时捆柴火的麻绳去外面找了棵树。
家里太穷了,她甚至不能在家里死,连三尺白绫都没有,有的只是平时手握起来都磨的手疼的麻绳。
“你干嘛呢?才这么小就想不开了。”
卢小梅并不管他,只是专心上吊,反正荒山野岭的偶尔也有人路过。
可这个过路人不仅不走还把她抱了下来:“你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吧。”
卢小梅听到没说什么,只是哭了起来,过路的人见到她哭,看到她脖颈上的红痕,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站起来,随口对地上还在哭的卢小梅道:“要是我被畜生侵害了,我就把东西割下来塞他嘴里挂城墙上示众,还得偷偷的做,夜黑风高的做,让自己从这里面功成身退,从今以后好好活着,活的越来越好,气死他们!”
说完也不管她了,就继续挑着柴走了。
毕竟只是个路人,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沉默寡言,他安慰两句就很好了。
而小梅听到像是受了启发,她放弃了寻死,没过几天高众生被绑在了城墙上,侵犯别人的东西被割下来塞到了他嘴里。
天刚亮就又引来了无数群众,围观的男人下半身一紧,但更多的是看笑话,高众生本来没死,呜呜咽咽一张嘴嘴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风一吹就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现在被众人看着晕死过去了。
一直到后来几天他醒过来,去衙门告状说卢小梅害她。
衙门的人虽然也不讲理,但是他们听了都笑了。
原因很简单,卢小梅胆子这么小哪敢干这种事,而且她这么弱小,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大男人。
真不是他看不起高众生,是他们实在没拿卢小梅当回事。
就连围观群众看到了都觉得不可能,卢小梅不仅胆小还怕黑,那可能是她干的。
再看看高众生,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几天前的事情,只不过他们都选择了明哲保身,也不站出来为她说话。
“你算什么人啊你,长得花枝招展的不就是为了被人上吗,我能睡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
场外的人眼下看着高众生带不起同情了,糟蹋人还污蔑人家勾引自己,遭了报应还非要怪人家闺女。
围观的很多人家里都是有闺女的,可能更喜欢儿子,也可能根本没拿闺女当回事没好好对待,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让闺女被外人糟蹋了。
“你什么东西啊?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觉得人家勾引你?”
“就是啊,小梅这丫头一看就老实,怎么可能勾引别人。”
她们也怕自己闺女以后遭到毒手,所以在自己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决定去维护自己的利益,纷纷帮卢小梅说话。
眼下的场景,就连话术都与前几天对上了,再加上高众生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衙门的人想再维护他也不可能了。
看着堂上悬挂的四个大字“明察秋毫”,青天大老爷也知道如今不能再维护了,不然自己会被牵扯的失去这一方百姓的支持。
最终高众生被定罪,又因为前几天判案有问题,本来是要发配去外地就好了,但是他恶人先告状,于是被重判在脸上用墨刺字,监禁十年,出来之后再发配出去就好。
也算是自投罗网了,卢小梅叩谢这位青天大老爷,嘴角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忍不住笑了。
后来卢小梅依旧好好活着,开始了做生意,整了很多钱开了济慈院收养孤儿。
而就在卢小梅成功后的第一年,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这男人最开始只是她生意上的伙伴,后来接触多了真的爱上了。
第二年卢小梅就生下了长女,第四年又生下了一子,如今也是女子双全,事业感情双丰收的人了。
丈夫怜惜她,觉得世道艰辛,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受得了的,成亲后多多照顾着妻子,公公婆婆也在老家,并未和两个人一起住,且丈夫将两个孩子教养的极好。
到这里,这场戏就算演完了。
“这戏跟我之前看的都不一样啊?怎么今天换成这个了?”
“这小梅怎么这样啊?”
戏台子前面的看客议论纷纷,只看到两个小女孩牵着手上去,一大一小,毫不吝啬的往唱戏的人头上放银票。
这是个好兆头,这叫头彩。
言微然微笑着问:“公主觉得这出戏怎么样?”
李婉怡隔老远看见发现这两个人眼熟,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黄妹。
虽然不知道自己皇妹怎么这么积极上去打赏,毕竟她之前可不爱干这些,难道这戏是她写的?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否认了,李婉怡想到自己妹妹还太过单纯,这种戏本子她是写不出来的。
若是皇妹写写的绝对是情情爱爱,就不说十二岁的小姑娘,哪怕是别人写的也绝对是这样。
更何况是这种涉及到女人名节女主还被侵害的戏本子,过往根本没有拿这种女人当女主的戏本。
不管怎么样,女主可能是善良美丽的农家女,可能是富贵人家的高门小姐,但都是干干净净的闺女,毕竟女子名节重于生命,怎么能让这种……
“不对!”李婉怡恍然大悟,抬头看向言微然,发现言微然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言微然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内心想法,只是并不点破,继续问:“卢小梅这样不好吗?她虽不是聪明到极致的人,但本就是善良无暇之人,不该有一个好结局吗?”
接连的几个问题把李婉怡问的都有些弄不清楚,按照她想的和之前看的,卢小梅本来就应该被弄得羞愤而死,正如最开始演的那样,可是卢小梅不仅好好活着,坏人还得到了恶报。
言微然给了卢小梅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女子名节重于一切的大环境里最好的结局,遇到心上人,婚姻幸福,家庭美满。
同时又让她有能力独立生活,不必在依附于男人,这一切对于卢小梅来讲都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卢小梅在遇到伤害的时候没有想着鱼死网破,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而是用了自己“见不得光”的方式,用美人计接近他喝酒下药又把他阉了挂到城墙上,到时候在公堂之上自己死活不认。
只是她并没有说是卢小梅把人阉了的,所以看客也不清楚这些。
李婉怡还是否认:“可是这也不对,不对,卢小梅一介柔弱孤女,她怎么可能拖动这么重的男人?”
言微然淡然一笑,还以为她要问什么问题呢。
“公主,谁说女子就一定要柔弱不堪了?卢小梅是没有专业武术师父教导所以不会武功,但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干的活可不比男人少,上山劈柴下河洗衣,挑水烧火,这些她成天都在干,不能因为她是女子就忽略这些觉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让自己写的话本合情合理,她特地写了当初卢小梅被侵害是因为被下了药。
即使有人会想男人力气大,但报仇的时候卢小梅用美人计放松对方,高众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坚定的人,给他喝的酒下药,用同样的方式报了仇。
卢小梅做完这些确实很累,但她回到了自己的破屋内,脸上都是难以压制的喜悦,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己去世的奶奶,还是夭折的妹妹,又或者是想到了自己从今往后真的就一个人了。
可她在心里鼓励着自己,就算自己跌到尘埃里也要逆风翻盘,如她所愿,她完成了自己的事业,甚至帮助了很多人,即使在成亲生子后也不被影响,丈夫也不干涉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卢小梅又有了家人,相公很爱她但又常常觉得亏欠她,想着若是自己早些跟她认识就好了。
这样就能在她被侮辱清白的时候出来保护她,或者是在公堂之上被人污蔑的时候出来帮她澄清。
爱会使人疯狂长出血肉,卢小梅成亲后时常在外面不能回来吃午饭,相公会派人给她送自己做的饭,晚上回家的时候无论多晚也会跑出来接她一起回去吃饭休息。
就连街上随便看到个簪子好看都会给她买回来。
这本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只是生活上一些小事情,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本就很少能有轰轰烈烈的大事,她也被人用心惦记着。
能为你挡子弹不能为你送早餐,这种男人并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李婉怡这才思绪回笼,追问:“那后来呢?”
言微然放下茶杯,回道:“自然是在多年折磨后看到卢小梅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