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搞错了,再来
离得远,顾秋白看不清学生们的表情。
只是太监们应该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学生们,关乎大庆颜面,想必此时亦是严阵以待。
方才任由皇后和三公主主导局面的皇帝一言不发。
到这时才开了金口:“不丹向来以佛像闻名于世,学生们便以佛像为题,作一幅画出来。”
丝毫不提跪在地下的阿史那贺鲁,也不叫他起身。
不丹国王看着他,惴惴不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想起阿史那贺鲁进宫前给他看的画,深吸一口气,心中又有了底气,不再看阿史那贺鲁,而是上前一步:“皇帝陛下,既然此事事关不丹秘法,我亦带了不丹的宫廷画师到场,请皇帝陛下准许其在旁观看,以辩是非。”
纪沛然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低声道:“不丹果然有备而来。”
顾秋白:“有中生无,无中生有,且看他们如何出招吧。”
纪沛然回头看她一眼,警告道:“你如今是最容易被问责的,若是等会有人借由学生提起你,你一句话都不要应,装聋作哑,记住没有。”
顾秋白漫不经心的应是。
到学子们正式起笔,阿史那贺鲁才被允许起身,他不慌不忙的退回人群中,丝毫不见情绪波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秋白总觉得穿过层层人群,阿史那贺鲁看了她好几眼。
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局面的走势已经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了。
她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陈稳等人作画,作佛像是画院学子的必修课,也算是基本功了,技法上更靠近宫廷画法,这也更难让不丹挑出什么错来。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秦羽,他画风独特,从未受过专业的学习,正统的技法学习只跟过顾秋白,尤其是后来接手《漫画周刊》,学习分镜,顾秋白亲自指导,不说一模一样,但秦羽和她至少有三四分相似。
香在大殿中燃烧,一缕缕烟扭动着向上,大殿中静谧蔓延,连学子们笔尖沙沙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待间隙,阿史那贺鲁向不丹国王投去了安抚的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学生们的画卷比平时小了一半,目的就是为了尽快完成,画的要又好又快,才不至于给大庆丢脸。
秦羽全神贯注,完成的也是最快的,在寺庙待了那么久,佛像的勾勒对他来说烂熟于心。
而一旁的不丹宫廷画师瞥见他的画,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直到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学生们纷纷停笔,等待皇帝的下一步命令。
皇帝:“翰林院纪沛然,上前来。”
纪沛然悄悄整理好衣摆,快步到殿前去了。
皇帝:“你与不丹的画师一齐,检阅学子们的画作,不得隐瞒半点。”
丝毫没有和不丹国王商量的意思,就把纪沛然赶到台前去了。
按照纪沛然对皇帝的了解,此刻皇帝应该是恨不得把不丹国王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所以才会这样不顾面子上的礼仪。
还是皇后打的圆场:“纪沛然是本朝翰林图画院的院长,师从齐崧,学子们皆尊其为师,不丹国王,让他一同查看,当是更妥当些。”
不丹国王哪敢说话,连连称是。
纪沛然行礼向皇帝行礼,走到不丹的宫廷画师身边。
两人一幅一幅地开始查看学子们的画作。
不丹的画师眼睛都快瞪进画里了,他的额头一直出汗,脊背紧绷,显然是紧张极了。
他时刻牢记不丹国王告诉他的:有确凿证据,大庆遣人盗取了不丹的秘法,且一定会露出马脚,国之威严不容亵渎,他必须在此刻达成他的使命。
只是连续看了好几幅画,皆是纯熟的宫廷画技法,即使能看出笔法有些改良,却不能草率认定为和不丹技法有关。
一旁的纪沛然身后跟着太监,两人对每幅画的评价都记录在案。
“此画精工细密与粗犷简略兼有。形神兼备,有隐几忘言之状。有西域之风...”
“衣带宽博,动态颇具灵气,秀骨清像,细节刻画工整...”
越往后看,不丹的画师越惶恐起来,不仅是因为身上背负的使命,而是短短几年,大庆在画技上竟又有创新,这些还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学生,笔法已然相当纯熟,隐隐有超越前人之势。
他已经是不丹最有天赋的画师之一,可大庆的这一代画学生,连他看了都汗颜。
纪沛然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高压之下,画学生们竟能如此出色地完成画作,并几乎无差错。
他想起顾秋白对比例结构的变态要求,果然,基本功上去之后,画画已经变成了一种肌肉记忆,比起过去的教学方法,领先太多。
一边感慨,一边向前走,两人驻足在了秦羽的画作前。
不丹的画师一早就盯着秦羽,看完后却十分失望。
秦羽的画的确称得上惊艳,和轻柔的线条不同,他善用墨描绘粗犷的厚重的轮廓,显得整尊佛像更不可忽视,整幅画像只有黑白两色,营造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感,整体看来,又粗中有细,佛之悲悯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完全看不出半点不丹技法的影子。
这倒不能怪不丹的画师,把希望寄托在秦羽身上,只能算他倒霉。
秦羽的脑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是单纯的画的慢,没空上色,没空展开。他自然是很受顾秋白影响的,奈何时间有限,他实在没机会展现。
不丹的画师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出评语:“...风格独特,实为佳作。”
不丹国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直到看见下一幅画。
不丹的画师脸色马上就变了,他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皇帝陛下,此画便是我不丹的不传之秘!”
使臣哗然,众人皆转头看向刚刚被指认的画学生。
顾秋白亦抬头望去,站出来的,竟然是白泽。
顾秋白的心中也有片刻的慌乱,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只是迫切的想知道,白泽向来规规矩矩,被指认的,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