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须更探春消息,自有幽香梦里通2
天未亮,夙影在难捱的饥饿感中醒来。
肚子的饥叫声也将女人惊醒,她困惑地将耳朵凑近夙影的肚子,饥叫声又响起,她歪头喃喃道:“饿...饿...”
她翻身坐起,特意搬来稻草挡住寒风才跑出屋子,过了很久折返回来时,手上又多了新的泥土和污秽,指尖一只白嫩的虫子正扭动着身子。
“吃...吃...”她将虫子凑到夙影嘴边,见夙影没有动作,疑惑地又歪了歪头。
在衣服上擦干净手,轻轻地掰开夙影的嘴唇查看,摸了摸光滑柔软的牙床,而后用手指捏死正在扭动的虫子,碾成肉泥喂给夙影。
一只虫子下肚,夙影的肚子还在咕咕叫着,女人又去外面的雪地里刨出几条虫子,如法炮制喂给夙影。
她紧张地盯着夙影的肚子看了大概一刻钟,咕咕的声音终于没再响起,嘿嘿傻笑起来。
女人没了睡意,玩弄着夙影白嫩柔软的小手,突然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将夙影包裹好,她在黑暗中静静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墙角处有只老鼠偷偷钻出来觅食,未发现危险就在前方,女人眼疾手快逮住它,低头快速咬断它的脖颈,徒手剥离毛皮生生的啃食起来,回头看见夙影清冷的双眸一愣,将老鼠的血液滴进夙影的嘴里。
那血液又腥又膻比虫子还要难吃,夙影微微侧头避开。
女人知道小家伙可能不爱吃这玩意,转过身自己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
刚出生的婴儿吃得不多却饿得很快,天刚亮夙影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
女人又跑出去在雪地里刨找,这一次空手而归。
没有东西给自己的宝贝充饥,她焦躁地抓着头发。
饥叫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找来几根破布条将夙影牢牢的系在自己背后,又用另外一件破衣盖住自己的宝贝,才走出破屋。
女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寒冷的街上,眼睛着急的四处乱看。
冬天的早上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
忽有一户人家传出孩童的啼哭声,烛光亮起,有女子柔声安抚婴儿的声音。
“哎...媳妇,你这身子骨太弱了,奶水都不够咱们孩儿吃了,我去取点羊奶来吧。”
紧闭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披着外衣的壮汉提灯出来,拿着一个瓷碗到羊圈里,挤了羊奶小心翼翼捧回屋里。
这一切都被趴在篱笆外的女人看在眼里。
她瞅了瞅紧闭的木屋,背着夙影悄悄来到羊圈里,学着男子的动作挤了挤羊儿肿胀的乳头,有乳白的汁水喷出。
解开系带把夙影放在膝盖上,她又挤弄羊乳头,乳汁直接溅了夙影一脸,又试了几次,羊的乳汁快要溅湿襁褓,但半点没弄到夙影口中。
旁边一只羔羊正跪地裹吮着自己母亲的乳汁,女人盯着小羊羔看了一会,把夙影凑到羊的乳头下,“吃...吃...”
不想女人再折腾,夙影张开嘴含住羊乳头,微微用力一吮吸,微膻的汁液顺着喉咙进入肚中,炙热的饥饿感渐消。
许是同一站姿维持得有点累,母羊挪动了一下,乳头从夙影的口中脱出,女人不满地拉了拉羊的乳头想塞回夙影口中。
母羊被她的动作弄疼,咩咩叫起来。
“怎么回事?那羊在叫什么?相公,你出去看看。”
屋内女子的声音响起,不一会男子拿着木棍出来。
女人赶紧抱紧夙影撒腿就跑,吓了正往羊圈来查看的男人一大跳:“该死的疯婆子,你在我的羊圈里干什么?!站住!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快站住!”
男人穷追不舍的跟在她身后,看清她怀里的婴儿大吃一惊:“疯婆子,你偷了谁家的孩子?快放下!”
她不及男人强壮有力很快就被截停。
“快把孩子给我!”
眼看有人要抢自己的宝贝,她不管不顾的张嘴就咬,男人吃痛的瞬间她又跑脱,边跑嘴里边嚷着:“我的...我的宝贝...不能抢...”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破屋钻进稻草里,嘴里还在嚷着:“宝贝...我的...”
许是那男子广而告之疯婆子偷了一个孩子,许多人来到破屋外观望。
夙影透过墙缝看到将她丢弃在荒草里的男人,他腰间系着白腰带,在屋外驻足了很久,最后紧抿着唇离开了。
镇上没有谁家传出丢失了孩子,也无人敢认领疯婆子怀中的婴儿,夙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宝贝。
许是觉得外面的人都在觊觎自己的宝贝,女人此后都是只身一人外出用破碗弄来羊奶,有时是满身的屎尿,更多时候身上都是新旧叠加的棍棒伤。
夙影很想劝说她不必如此,可她只是个还不能开口说话的婴孩。
严冬里食物极其难寻,女人用挨家挨户偷来的羊奶给夙影充饥,自己只吃地下的虫子或是老鼠充饥。
寒冬过去,冰雪消融,院里的枯树抽枝发芽。
天气好的时候,女人会抱着夙影在破院子里晒太阳,嘴里努力用单字哼成曲调。
夙影一岁的时候终于可以说话,她对女人说:“我叫夙影,以后我就唤你风娘好不好,是自由如风的风。”
自己的宝贝能开口说话了,女人高兴地抱着夙影亲了又亲。
夙影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她,一字一句教她:“我是夙影,你是风娘。”
风娘指着夙影,嘿嘿笑道:“影...影...”又指指自己,“娘...娘...”
“对,夙影与风娘。”
虽然能开口说话,但一岁的身子还是很沉重,夙影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四肢,摔在地上时,风娘总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把她抱着怀里,心疼地嚷着:“痛...痛...”
两岁的时候夙影总算能灵活地控制身体,但四肢还是软弱无力,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稳。
三岁的时候四肢总算有了力道,夙影提着只破木桶去小溪边打来了水,为风娘清洁身体,风娘嘿嘿笑着任由她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捣鼓。
风娘的脸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但长期缺食少衣,身体异常消瘦。她年轻时脊背应该是受了伤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背脊微微佝偻着,所以身姿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