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般做,岂不是让甘罗背弃信义,成为忘恩负义之徒?”甘罗皱眉道。
“忘恩负义?请问先生?秦国对你的恩义何在?你又欠过谁的恩惠?”楚河反问道。
“当初秦国与齐赵二国相争,甘罗身在秦国,受秦皇恩惠良多,自当肝脑涂地报答。如今若是投靠了你岂不是忘恩负义?”甘罗义正辞严的说道。
楚河摇了摇头,叹息道:“先生,你错了!你只是一介谋士,只是一个工具罢了。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秦国服务。”
“你如果想要获得真正的尊敬,就需要让你的价值体现出来。”
“你的价值是什么?你可知道?你只是一柄剑,一杆笔,却想要得到更多,你凭什么得到?”
楚河语气咄咄逼人,直把甘罗逼得无法反驳。
甘罗张口欲辩,但是却发现找不到理由。
确实!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谋士,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展露过头角的谋士而已,他哪里有资格去谈论秦国的未来?他现在能够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甘罗低垂着眼皮,沉默半响,楚河突然道:“先生可曾读过《孟子》?”
“读过。”甘罗点头。
“那先生可知孟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楚河继续问道。
甘罗再度点头。
“而今日,先生落入我军营盘,若是想要活命,不知当如何选择?”楚河再问。
良久之后,甘罗缓缓抬起头来,盯着楚河,眼神坚毅的回答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好!好!好!”楚河拍掌赞叹三声。
然后转身,对着左右侍卫道:“送甘罗先生下去休息吧!好好照料,勿须怠慢。”
等到甘罗走远,一旁的李儒忍不住好奇道:“太子殿下,为何放过那个甘罗?甘罗大才,若是被敌人所用,对殿下可不利啊!”
楚河道:“你不懂,这是甘罗志向高洁,宁折不弯,所以孤才决定放过他。若是他这人轻易的投靠了,孤还不打算启用他呢!”
说到此处,楚河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甘罗这人,我喜欢。”
李儒闻言一愣,随后苦笑一声,躬身退下。
楚河的心中,早就有一杆秤,他衡量每一件事物,做任何决策前都会仔细计算得失。
他不怕甘罗不臣服,只要甘罗还有活下去的意图,那他只有投靠楚河一条路。
至于说忠诚?
楚河敢肯定,就算是有人告诉甘罗,楚河是暴虐之人,甘罗估计都会毫不犹豫的跟着楚河干了。
…
嬴荡被青州扣押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国国都咸阳,传进了皇帝嬴驷和诸位秦国重臣的耳朵里。
咸阳宫,嬴驷听完属下的汇报后,脸色阴晴不定,久久无言。
良久,嬴驷长吁一口气:“朕这个儿子,终究还是没有让朕失望,他虽勇武善战,可惜性格骄傲,难堪重任。”
“如今!他又是在外给我秦国丢人。朕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嬴驷咬牙切齿的骂着。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嬴荡公子毕竟是储君,代表着我秦国颜面。若是被人知晓,嬴荡公子在我西辽之地犯下这等事端,恐怕会令秦国威名扫地,影响到陛下的统治,更加不利于秦国的崛起,不如派遣使臣亲赴青州,解释清楚误会。”
丞相王绾站出来,劝慰道。
嬴驷闻言连忙应允:“自当如此!不过要先把那逆子要回来,他毕竟是朕的儿子,就算是再不对,也轮不到其他人教训,朕要亲自惩戒于他!”
王绾道:“陛下仁德,老夫佩服,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办吧!”
嬴驷闻言,大喜,连声称谢:“丞相辛苦了。”
随后嬴驷又吩咐了几句,然后朝堂上众多臣子纷纷离席。
而丞相王绾则是留了下来。
待到群臣皆离去之后,王绾方才开口道:“陛下,嬴荡公子回来之后...这储君之位,您觉得该怎么办?”
嬴驷听闻此言,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嬴驷突然睁开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废了!朕不缺有贤明之德的儿子,既然荡儿他不能担任储君,那就另选其它的贤明之子来继承大秦。”
听到嬴驷的决断,王绾心里松了一口气,显然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个鲁莽的嬴荡公子。
“陛下圣明。不过嬴荡公子乃是庶长之身,又是嫡系,若是就这样废除,难免会引起不满,甚至造成政局动荡。”王绾提醒道。
嬴驷冷哼一声,说道:“不满?寡人倒想看看,他们有多少胆子,敢违抗寡人的旨意。”
“况且,那些人以为寡人是瞎子聋子,看不见吗?”
“嬴荡在外胡作非为,纵容部曲劫掠,肆意妄为。寡人尚且没有怪罪,反倒是他们一个个坐不住了。”
王绾一时间哑口无言,心道:陛下的手段,果然比以前狠辣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王绾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恭维嬴驷道:“陛下圣明。天下万民也必定为陛下感到欣慰。”
嬴驷微微颔首,似乎认同了王绾的话。
“寡人累了,丞相且去吧!寡人需要静一静,好好考虑考虑。”嬴驷挥手说道。
王绾见状,连忙告退。
王绾回到府中之后,便是让夫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前往青州。
“老爷,为何如此急迫?难道有什么变故?”王绾的夫人连忙问道。
王绾皱眉道:“妇道人家休要打听,速速去整理东西即可。”
王绾的夫人是个聪慧的女子,见状顿时不再追问,匆匆忙忙的去准备。
王绾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沉吟着,心中担心起他最为看重的后辈甘罗!他心中是万般后悔啊,本想着让甘罗出去历练历练,结果反而将他带入深渊之中。
“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王绾叹息道。
王绾正愁眉苦脸之际,忽的窗台边一阵寒风刮过。
他顿时浑身一颤,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猛然回过神来,惊呼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