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究竟是如何招揽到这个女人的?李恪今天才弄清了其中的缘由。
没想到红琥却发现了李恪的心思,眼睛贴过来问道:“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快说是谁!”
真不愧是武媚娘的得力干将。
李恪淡淡的岔开道:“我在想上岸后吃点什么。”
举止自然,没有破绽。
“哦,上岸好啊,上了岸我就不用怕你了!”红琥也非常高兴的说道:“上岸就不用再吃你做的猪食了。”
她话里的内容很多。
上岸,就等于红琥可以逃脱李恪那无远弗届的威慑,因为作为陆地土鳖的她,也并不会操船。
猪食,说的是米菜乱炖,那也是李恪船长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衍生……
当然,两人同坐一条船,和谐相处本来也是必要的,拔刀子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就行了。
船进河口,渐渐看到了许多人。
李恪直接航向了交止县,那里才是丰碑的所在。
只是在这个时空的大唐,还没有人把丰碑建立起来,那里其实还只有悲伤。
许多人都不知道李恪在干什么,包括红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恪一靠岸就直接奔向了交止县的大堂。
让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经历过尸山血水的李恪,一跑到苍苍垂老的县令面前便会噗通跪下,哭得像是一个才刚刚诞生的小婴儿。
太奇怪了,李恪没事的时候是个软骨头吗?
怎么能随便见人就跪呢?
作为八品的校尉难道不应该冲上去欺负一下又老又穷的县令吗?
奇怪哀哉,直到李恪拿出一袋子的黄金,招来了无数精悍的匠人后。
红琥才渐渐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苍苍垂老的县令也终于弄明白了,李恪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跑来这里。
在匠人们的努力下,石碑上星光四溅,刻字的形状也才渐渐清晰。
老县令再也抑制不住,盈热的眼泪喷涌而出,“吾儿,吾儿啊。”
众匠叹息,人人都知道老县令有个英年早逝的儿子。
那是一个大唐的天才,和骆滨王一样,他是大唐龙头上锃亮鲜明的犄角。
海风安南,天空上的彩云悠悠翱翔。
工匠们齐声喝力,一点一点的竖起巨大的丰碑。
阳光明媚,在丰碑洒落的碎屑上彩照出飞散的星光。
红琥抬起了头,也终于看清了丰碑上刻文的全貌。
那些碑文,正是老县令亲亲爱子的诗文,是全大唐子孙都该知道的千古名篇。
堂外雪花飞舞。
站在正席边上的来俊臣冷眼看着吵闹的场面,同样也是一言不发。
但他跟周兴想的则完全不同,对他来说,越棘手的事情才越是加官进爵的好机会。
近年来依靠着抱团构陷和屈打成招,早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人臣蹿升的快感,越是别人办不了的事情他才越想去办。
“安静!”来俊臣突然大吼,严厉的吼声还带着凶残的威严。
果不其然,撕扯互骂的僚属们终于噤声平息,都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大堂的两侧。
周兴对着来俊臣点了点头,“来兄有什么建议吗?”
他是酷吏首领,对来俊臣这位新晋的干将青眼有加。
当然,首先是太后对来俊臣青眼有加,所以周兴才会跟着对来俊臣青眼有加。
否则人心隔肚皮,酷吏之间也不是天生就会相亲相爱的。
来俊臣谄媚一笑,对着周兴拱手道:“小弟以为,圆刀府和扁刀府都不行,要诛杀所有反对太后的人。
应该加重人手,从江湖绿林招募最狠的凶人,加以重赏,拿悍刀对悍刀,以黑血换黑血。”
此话说完立刻赢得其他酷吏的附和。
“对,加重赏钱!”
“要找最凶之人!”
“从大狱里调出最变态的江洋大盗,许以重赏来为我等办事!”
“我等要变得比对手更坏,坏掉他丫的肚脐眼!”
……
周兴看着沸沸扬扬的部下,半晌之后才转向来俊臣,沮丧的叹气道:“哎,来兄你真不懂啊。”
他有资格说这话,为官多年,他构陷过的大唐忠臣比现场的任何人都多,眼前棘手的事情根本不是加钱就能解决的。
来俊臣确实听不懂周兴的话,他假装对周兴露出一个茫然的眼神,心里却不以为然的大骂道:呸,等我坐了你的鸟位,到时再看谁懂谁不懂!
洛阳东门,大雪依旧纷飞。
从通济渠运送过来大小船只依旧繁忙,船工们扒拉了几口米饭,便又紧忙着撑船前进。
兴盛的神都每天都要消耗掉大量的物资,密集往来的河道容不得片刻耽搁。
只是没人注意到,一大队囚徒平静的穿越了洛水,然后又平静的走上了南岸。
是一对被抄家问罪的官员之家,他们将被流放到瘴气缭绕的岭南。
但是没人悲伤,押送的差人也十分客气,整个队伍里只有平静。
遥遥之处有人挥手送别:“年兄要坚强,要活下去。”
罪官们知道是谁,只是平静的没有回礼,他们不想把旁人也拉入“反对太后”的罪名里来。
押差们也假装没看到送别的人,只是苦笑着继续往前走。
其实押差们也很奇怪,最近被判罪的官员一个都没有死,为什么全部都判成了流放?
但罪官们都懂,多年官场的浸淫,他们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酷吏们折磨至死。
洛阳城西北角,宫城。
一队齐整的禁军嘭嘭走过,每个军兵都小心的维持着队形,都生怕自己迈错了哪条可恶的腿脚。
沉默不语。
太后独自站在弥漫的风雪中,静静的望着玄武门那模糊的轮廓。
她身后就是华美的徽猷殿,如同往常一样,长孙皇后已经在殿内摆满了大摞的文书。
长孙皇后看着满案的文书有些为难,因为今天无论如何也排不出良好的次序,无法让太后发挥最佳的阅读力。
最终只能先安排一些胡闹的陈奏,让太后先获得一点放松的心情再说。
至于什么是胡闹的陈奏呢?
如果李恪知道排头文书的内容,一定会跳脚大骂:混账混账大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