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满场的宾客,容若有些累了,穿越前的酒劲还未完全散尽,几十桌的酒敬下来又增添了些酒气。
新郎还在安顿远道而来的男方亲戚,容若自顾自的回了设在酒店楼上的新房里,蹬掉脚上的高跟鞋,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呼……,她终于有时间来好好整理这一切了。拿起手机,想给自己点一杯咖啡,嗯,她需要一杯咖啡来醒神。看着手机上不足一屏的APP图标,她意识到,不对,这是10年前,还没有外卖APP这种东西。
“啊!!!!!!”容若烦躁的大叫:“老天爷,你把我弄回来是要干嘛?!再早几年也好呀,为什么偏偏是今天!”盯着天花板,呆置了几分钟后,“算了,我还是起来弄杯咖啡吧”。还好,套房的小水吧备着速溶咖啡,将就下也可以喝,聊胜于无。容若到卫生间接了半壶水,习惯性的烧开后烫了烫水杯和茶匙,再倒掉重新烧上。倒不是她有洁癖,只是10年后那些公众号推文的内容让人不得不注意这些小细节。
速溶咖啡的味道一如既往的甜腻,容若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一时没有了喝的欲望。来前是初秋,到时却在初夏。晚风微暖,带着这个江边城市独有的粘腻。容若推开窗,看着窗外陌生又熟悉的街景,这是她生长了几十年的地方,只是10年后连这间酒店都没了,她却又回到了10年前,往事历历在目。
陈双,今天的新郎,18岁那年,他们相遇,他失恋,她也失恋。两个飘荡的灵魂,在虚拟空间里相遇。她爱在论坛里发些无病呻吟的酸文,这才符合一个酸腐恋爱女文青,哦,不对,少女的人设;他一个来自十八线小县城的大院子弟,留着半长的头发,弹着吉他,哼着民谣,满嘴的诗和远方,世俗却又桀骜不驯,正好符合了她对人生男主的大部分幻想。
大二寒假前的最后一周,容若依旧呆着老电教的机房里,埋头在硕大的电脑显示器前,与论坛上的一众水友版聊,不亦乐乎。去年暑假经历过初恋失恋后,她的生活便成了宿舍机房两点一线,正午睡醒后,到堕落街吃个饭,然后钻进机房里,到8点关门出来;去小书店还了昨天租的小说,再找本新的继续看到天亮再入睡。上课这件事,大抵与她无关。211大学的老师,似乎在日常管理上并没有那么严苛,毕竟那时候还没有扫脸打卡。大一时,有次教经济学的老师闲来无事,点个名玩,班上十几个人无应答,一气之下老师决定罚写检讨并在下节课上当着全班的面朗读。很明显,以容若这上学的节奏,也在这显眼包的名单上。
那一年,奶奶摔了一跤,瘫在了床上,作为唯一的儿子,容若的父亲担起了照顾之责。而奶奶与容若母亲间并不融洽的婆媳关系,更糟了一点。但这一切,和在学校的容若并没有太大的联系,尽管家与学校在一个城市,却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容若从小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除了有些微胖,似乎没有别的缺点,只是不太和谐的原生家庭,造成了她稍显扭曲的情感观。好学生的叛逆期来得有些晚,虽在一个城市,但想一心只想逃离家庭的容若,一两个月也难得回一次家。话说回来,当得知要写检讨这件事时,容若歪嘴笑了一下,脑袋里盘算着怎么样处理这个麻烦,毕竟她真的不怎么爱去上课。
校园网除了下载网外的剧和综艺,玩游戏是真的不太可能。Word还用得不太顺手,为了体现诚意,是的,诚意,容若找来了文稿纸,就是划好了格子往里填字的那种。她轻咬着笔头,虽是理科出身,但酸文看过不少,不说下笔如有神,搞个感人肺腑的总是可以的。喝了口一块五的超大杯车仔红茶,容若开始了创作,从家门不幸到奶奶含莘茹苦,再到自己如何孝顺床前伺候,从而耽误了上学,最后痛下决心绝不再犯,洋洋洒洒十几页,就这么交了上去。而后,老师们再也没有找过她,同班同学也甚少见到她,系里流传着她的传说。
“你在机房哪里?”陈双发来消息,他俩在论坛里版聊了很久,却从未见过。
“???”失恋后的这段日子,容若独来独往惯了,虽然在网上和一众人聊得火热,却从未想过要见谁。
“师姐,请我吃饭:)”
“为什么?”
“因为你是师姐呀”
“再见”
容若看了看显示屏右下角,19:58,机房要关门了,可在关机走人了。点了关机键,容若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离开,抬头时却看见一张痞笑的脸:“Hi,师姐,我们走吧。”
这是容若第一次见到陈双,典型的韩式帅哥的长相低配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微斜的嘴角,南方人有的精瘦身材,不高。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偷看到你的论坛ID了,师姐,我饿了”
……一排乌鸦飞过,容若有点头疼。带着这个缠人精,到堕落街的面馆,点了碗牛肉面,她有些肉疼,毕竟荷包不怎么鼓,平时自己也只是点碗素面,偶尔加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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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冬天总是冻死人,容若不太爱裹得像个粽子,常年是一件毛衣加大衣,拢了拢脖子上的大围巾,“你慢慢吃,我先回寝室了,拜拜”,扔下还在埋头吃面的陈双,容若转身挥了挥手,往宿舍走去,隐没在夜色里,她想,也许明天可以开个贴叫“一碗牛肉面的等待”。
她不知道,她这个转身,勾起了陈双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