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苏清妍心下感慨之时，一只小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母后？”

　　苏清妍垂头，看向满眼担忧的霍明熙，忽然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明明是她先嫁了人，在他生死未卜之时，转头嫁给了他的兄长。

　　如今，又凭什么要求，他为自己守身如玉？

　　“母后在呢。”苏清妍揉了揉霍明熙的发顶，“熙儿尝尝这蝴蝶酥，母后亲手做的。”

　　霍明熙垂下头，小口小口吃着点心。

　　“母后做的点心一直都好吃，还有这七巧盒子，最是精致了。”

　　七巧盒子，其实是装点心的盒子，呈花瓣状，每个花瓣之中，就是一块点心。

　　七种口味的点心，颜色各异，也都是苏清妍亲手做的。

　　“熙儿喜欢就好。”苏清妍坐在边上，看着霍明熙吃了两块点心便收了手，将盒子也盖上了。

　　“不吃了吗？”苏清妍问。

　　霍明熙瘪了瘪嘴，终于有了点小孩子的模样，“老师说，君子含而不露，便是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表露出来。”

　　看着小孩子说着大人的话，苏清妍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忍。

　　“熙儿……”苏清妍想问问他，喜欢做皇帝吗。

　　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

　　她这个做娘的没用，便是孩子不喜欢，也没能力帮他摆脱。

　　在这个椅子上，他们一举一动都如履薄冰，一旦行差就错，就是万劫不复。

　　可若是霍明熙不做皇上，今日禅位，明日，他们母子怕是就死于非命了。

　　这世上没有双全法，她没办法既让儿子开心快乐地成长，又让儿子好好的活着，就只能在这困境之中摸爬滚打，只能期盼着，有一日，他们能够突破重围。

　　“母后，儿子该去上晚课了。”小皇帝已经站起身，紧绷着的小脸上没了半点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纯真神态，只剩下身为天潢贵胄应该有的威仪。

　　哪怕，他只是个孩子，威仪不足，也还是努力做出一个皇帝应该有的模样。

　　他记得的，母后曾经说过，让他学着九皇叔的言行举止和行事作风，他一日都没敢忘，现在朝中那些从前瞧不上他的人，再看着他时，眼中似乎有了那么丁点的欣慰。

　　送霍明熙去了南书房，苏清妍才回了清泉宫。

　　窗户开着，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窗台上，被微风拂动，颤颤巍巍，将落不落的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她不喜欢被人围着。

　　宫里人都知道她喜静，对她的吩咐并不觉得诧异，井然有序地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苏清妍自行推开房门。

　　尽管已经有了准备，但被那双冰冷的大手箍住脖子的时候，她还是“额”了一声。

　　面前的男人双目赤红，手上青筋暴跳，像是真要掐死她一般。

　　空气瞬间被剥夺。

　　她双脚离地，眼前已然白茫茫一片。

　　双手下意识地抓住霍砚尘掐着她脖子的手。

　　“放开我……”

　　她的嘴艰难地开合，像是缺水的鱼，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霍砚尘猛地甩手，将她扔出去。

　　她的身体撞在墙壁上，又落到地上。

　　“咔嚓”一声，右手又一次脱臼。

　　苏清妍却顾不上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的痛，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呛得她一阵咳嗽，脸上，眼睛里，都红成了一片，生理性泪水盈满了眼眶。

　　“这次又是为什么？”许久，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狼狈地半伏在地上，朝着霍砚尘看过去。

　　眼中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失望，像是无尽的深渊，将霍砚尘吞噬。

　　霍砚尘一挥手就将桌上的七巧盒子甩下去。

　　“啊！”木质的七巧盒子在霍砚尘暴怒之下，撞在她撑在地上的左手手腕上，又砸在手指上。

　　苏清妍再撑不住，像一只在风雨中无力支撑的蝴蝶一般，落在地上，零落成泥。

　　鲜血淋漓。

　　霍砚尘目光一紧，下意识朝着苏清妍的方向迈步。

　　却在见到苏清妍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一瞬间，又收回腿，在椅子上坐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王爷给我个缘由吧，到了阎王殿，我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听着苏清妍平静淡漠的沙哑声音，霍砚尘广袖下的手指不断收紧。

　　“你问本王要缘由，你难道自己心里不知？”

　　霍砚尘揪住苏清妍的衣襟，“皎月去找过慕容格，是本王管教不严，你要责罚便名正言顺地罚本王，你为何要给皎月下毒？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

　　苏清妍被揪住衣襟，呼吸又开始不畅了。

　　但她左手的手腕被砸断，右手的手臂也脱臼了，此时根本无力阻拦霍砚尘的动作。

　　“我何曾给她下毒？霍砚尘，她说什么你都信，那我呢？”

　　“够了！”霍砚尘厉喝一声，反手将苏清妍甩在软榻上，“她从未说过是你给她下毒。”

　　但，证据确凿。

　　满京城，也只有苏清妍有做七巧盒子的手艺。

　　满京城，手艺最精巧的点心师傅，也做不出苏清妍精心制作的那七种点心的味道。

　　更何况，秋兰阁的小九儿亲口说，致使林皎月中毒的七巧盒子，是宫里送过去的。

　　除了苏清妍，还能有谁。

　　“你嫉妒皎月？”

　　霍砚尘的左手掐在苏清妍的脖子上。

　　“你凭什么嫉妒皎月？不是你先背弃本王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嫉妒？”

　　苏清妍的脖子被死死按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想要摇头亦是做不到。

　　“撕拉！”一声，苏清妍瞪大了眼睛。

　　身上一阵凉意袭来。

　　“本王满足你！”

　　霍砚尘已经单手解开衣带。

　　苏清妍惊恐，手上不能动，就用力踢腿。

　　霍砚尘身子已经侵上来，放开了苏清妍的脖子，反手按住她挣扎的双腿，“怎么？这不是太后娘娘想要的吗？”

　　苏清妍脸色惨白。

　　“霍砚尘，你别碰我！”她挣扎不开，只能哑着嗓子喝道：“你滚开，别碰我！霍砚尘！”

　　霍砚尘双目赤红，根本听不进苏清妍的话。

　　冰冷的声音透着蚀骨的寒意，“本王不碰，太后娘娘想让谁碰？本王的皇兄吗？太后娘娘如此忠贞，为何不曾为先帝殉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