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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谁是你未过门的夫人

  再回轵邑,已是一年之后。

  相柳说要回轵邑一趟,是防风家的召唤。小夭觉得离开有一段时日了,也该回去一趟,时间若真的太久,怕玱玹要真生气了。

  “你终于想到回来了。”玱玹看起来没想象中那么生气,但面色看上去却有些疲倦。“我都要贴赏金榜去寻你了。”

  “苗莆没跟你说吗?我临走前关照过她…”

  “王姬和防风家的二公子去游历山水了,过些时日就回。”玱玹模仿苗莆的语气说着,神色阴晴不定。

  小夭跟在身后捂着嘴笑。

  “你…”玱玹犹豫了很久,欲言又止。

  “哥哥,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接说,我们之间,坦诚相待。”

  “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防风邶?一点不顾自己的名声?”玱玹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即便如今防风族攀上了青丘,但他们在中原仍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他一个庶子在家中更是没有话语权。我想你能嫁个靠谱的好人家?”

  “赤水丰隆吗?”小夭笑着开玩笑,紧紧跟在他身后。天气渐热,池子里的荷叶都已舒展开,荷花的花苞呼之欲出,几条红色的鲤鱼在荷叶间穿梭游过,好不自在。

  “丰隆不好吗?”

  “他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他就像你,凡事都算计得太清楚。”小夭敛了笑意,“他想娶我,并不是他多在意我。只是他把这中原适婚的女子都比较了一番,觉得我条件最好,最适合他。”

  “他也最适合你。赤水是中原第一世家。将来我若能谋得大业,他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和他无论身世地位都最为般配。即便万一…我失败了,他也能庇佑你一生无虞。”玱玹回头站定,认真说道,“丰隆跟我承诺过,你若愿意嫁于他,他这辈子只你一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夭低头沉默片刻,再抬头时,已一脸笑意,她开玩笑的说,“哥哥,我这才一回来,你就要逼我嫁人吗?那我可又要走了啊。”

  玱玹深叹一口气,见她裙裾有些泥污,蹲下身子拿着帕子替她仔细擦拭。

  “没事的,刚才跟在你身后走的有些急,不小心溅到了池塘边的泥水而已。”她想要制止,但玱玹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的妹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她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玱玹边擦,边淡淡地说。

  小夭在自己的小药房里倒腾了大半天,才心满意足的将一盘精美毒药装进食盒。

  她特地洗了澡,换了素雅的淡黄色长裙,让苗莆给她重新梳了发髻,确认一切都无虞,才提着食盒出门。

  才走没两步,又折回来问,“我的胭脂会不会太红了?”

  “正好正好,都正正好好。”苗莆笑答。

  “那我走了,跟哥哥说晚饭不回府吃。”

  这回,终于提着食盒,戴上帷帽,高高兴兴的走了。

  苗莆目送她离去。她记得多年前在王姬脖子上见到的吻痕,她常常听坊间在传王姬与防风二公子交好,她不懂那些家族世家间的纷纷扰扰,她只知道这些年王姬开心的时候越来越多。王姬不再像从前那样夜夜不能寐,夜夜梦魇,需要在深夜里留一盏灯火才敢入睡。这样,挺好。

  正是黄昏时候,阳光不那么刺眼,也没那么热。防风邶跟她提过今晚要去歌舞访谈些事情,让她在街角的酒楼里等他。

  走出去没几步,竟遇到了赤水丰隆。华服玉冠,在人群中分外耀眼。

  “真巧啊…”

  “我是特地来寻你的。”丰隆说道,“玱玹说你前两日回来了,我寻思着,应该亲自来寻你游说一下。”

  “游说什么?”

  “与我结亲。”

  小夭猛然掀开面前的薄娟,一脸诧异地看他。

  丰隆一脸热诚的笑容,示意她去前面的酒楼坐下慢慢聊。

  她犹豫片刻,觉得时间还早,不如去听一听他的说辞,顺道拒了他。

  她们一前一后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丰隆关照小二特地要了个雅间,一壶梅酒,几个小菜,还另替小夭叫了一壶茶。

  “玱玹说,你不愿与我结亲?”他开门见山地问她。

  “是的,你为何要与我结亲?”小夭也直言不讳,“我要听真实的理由。不要说什么我漂亮温柔贤惠这些虚的。”

  丰隆大笑起来,饮了杯酒,“你看,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和你说话不费劲。而且,玱玹现在需要我的帮助,我若要给他帮助,就必须当上族长才行。而我如果想立即接任族长,就必须让所有的长老明白他们不可再与我作对,还有什么比娶了你更合适?”

  小夭喝了口茶,不置可否的笑笑。

  “况且,我需要你。现在需要你帮我登上族长之位,将来需要通过你,巩固和玱玹的联盟,姻亲,是最可靠的联盟。你是轩辕王和缬祖娘娘唯一的外孙女,玱玹唯一的妹妹,娶了你,意味着太多东西,你自己应该都明白。”

  小夭道:“也意味着很多麻烦。所以你们这些大世家都不敢真正与我结亲,因为明面上来说,明哲保身更稳妥一些。”

  丰隆指了指自己,又说,“你我认识几十年了,我是什么样子你应该也是了解几分的。我不会在外沾花惹草,我也不介意让所有酒肉朋友都知道我惧内。我发誓,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一定一辈子就你一个。”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丰隆擅长游说别人,一通话说下来,利害关系,真心实意,全部摆在台面上,任君挑选。

  小夭端着空茶杯,默默不语。

  丰隆说道:“你永远都站在玱玹一边,我会永远追随玱玹,做最亲密的朋友,最可靠的战友,也是最相互信任的君臣,我也会永远效忠玱玹,我和你之间永不会出现大的矛盾冲突。我永远离不开你!因为背叛你就是背叛玱玹!”

  永远都站在玱玹一边?她也不确定…将来兵戎相见,她到底会站在哪一边。被他说的,心里竟有些难过起来。

  “你做了族长,就能帮到玱玹吗?”小夭问。

  丰隆点点头,期待的看着她。

  “我可以答应和你订亲。”小夭淡淡说道,面上不见喜悲,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一般。“但我不能嫁给你。你一旦做了族长,就要立刻与我解除婚约。”

  “我若与你解了婚约,你岂不是要被中原的那些世家们诟病?你宁愿自毁名声也不愿意嫁给我?”

  “你答不答应?你若能答应,我们就订亲。”小夭破天荒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问他。

  丰隆有些意外,都说王姬从不与人饮酒,一直以为是不会,原来只是不愿。如今虽不能求娶到这个最适合的女子,但若能顺利坐上族长之位,也不算太亏。

  他举起酒杯与小夭碰杯,“成交。”

  两人一饮而尽。

  “那我走了,希望你信守承诺。”

  “今日相谈甚欢,不再喝一杯吗?”丰隆问道。

  小夭朝他笑笑,戴起帷帽,“君子之交,就一杯。”

  她心里清楚,她不像防风意映和神农馨悦,她们本来就是被培养来打理家族的。她应付不来赤水族那么庞大的人际关系,无法在那些氏族间游刃有余的周旋,她甚至连那些世家小姐都应付不好。她就是个…野路子王姬罢了。

  出了酒楼,天色已黑。

  她往歌舞坊方向走去。她对那家歌舞坊很熟悉,从前邶经常带她去。她在里间休息,邶在外间看歌舞表演,有时约人谈事,也在那里。

  邶说今晚要见的人,不是不方便让她见,是不方便让那人见到她。

  走到歌舞坊门口的时候,正见到邶搂着个歌姬上楼,茜色长衫,格外显眼。

  只见他在那歌姬耳畔轻语几句,对方竟回头望她一眼,虚掩着嘴娇羞的笑起来,身姿娇柔,每走一步都恨不得要往邶怀里靠一靠。

  虽然知道大家只是逢场作戏,但亲眼看到,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这笔帐,她记下了。她就提着食盒在歌舞坊门口不远处站着等。

  一直等到夜深,才见防风邶与两个公子哥勾肩搭背的出来,一脸玩世不恭,满身酒气。

  邶一眼就见到她,敛了脸上的轻浮。与身旁两个公子耳语几句,对方起哄了邶两句,便先行离开。

  “怎么不在酒楼里坐着等?”他走过来,好声好气的问。

  小夭脑海里尽是他搂着舞妓有说有笑的暧昧模样,心里有气,又不知如何宣泄,只能气鼓鼓的隔着薄娟瞪他。

  “是不是还没吃饭?现在太晚了,怕酒楼的厨子都下工了。我带你去吃碗馄饨吧。”他去牵她的手,“这附近有家馄饨铺,每日很晚才会出来摆摊,味道很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夭不说话,他掀起薄娟一角,歪着头认真打量她,看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你这是…吃醋了?”

  “没有。”小夭扯下薄娟,自顾自的往前走。

  “在那边。”他无奈的把她拉回,往另一方向走。“你看到那个舞妓了?只是个幌子而已。”

  “我知道。”小夭有些气恼,理智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心里又莫名的觉得生气。“可我见到你和她那么亲昵,有说有笑,还搂搂抱抱!心里就难受!不开心!”

  防风邶一愣,原来这就是女孩子吃醋的样子….他觉得有趣,眉眼俱笑。

  “你笑什么?!”小夭没好气的说。

  那么大气性,估计从进门开始就看到了。他沉思片刻,说道,“你知道我跟她耳语的什么吗?”

  “说什么了?”

  “我告诉她,门口那位着黄色长裙的,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你!”小夭气恼了,觉得他又在耍她。

  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认真。“那个舞妓还告诉我,这小娘子欢喜你得紧,待会儿出来,她必然会生气。”

  防风邶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的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谁欢喜你得紧?”小夭突然反应过来“谁是你未过门的夫人??”

  他压着嘴角的笑意,提着食盒,径自在不远处的馄饨摊前坐下。

  小夭只得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今天事情谈的有些晚了,让你等了那么久。”邶隔着桌子去握她的手,认真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是回清水镇吗?”

  “嗯,若有什么自己不能处理的事,就让信鸟传信给我。”他有些不放心,想到上次的事情,至今还心有余悸。直到如今他都不敢去想,万一那时,他晚来一步,如何是好。

  “平日里箭术切莫懈怠了。”他细心的一一交代,“灵力修炼不能心急,欲速则不达。”

  小夭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你这次回去处理的事,有危险吗?”

  “没有。”他温柔的对她笑。

  “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我向你保证,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对你绝无半句谎话。”

  她终于放心的开始吃馄饨,不觉早已饥肠辘辘。

  “好吃吗?”防风邶替她拢了拢耳旁的碎发,“你慢点。”

  “好吃,我觉得我可以吃两碗。”她嘴里还含着馄饨,说话含含糊糊的。

  他宠溺的笑着,“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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