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落,三面房子围合而成,进入大门后就是个方形的小院子,只栽了两棵桃树,其余地方皆鹅卵石铺地。
借着树枝遮挡,陆安然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白衣服女子,此刻面容惊慌正被另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女子钳制。
萧疏原想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人却感应到似的突然转过身来。
陆安然一挑眉,难怪背影眼熟,居然是有段时间没见的鹿陶陶。
在陆安然还没分析出鹿陶陶怎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胁迫那位陌生女子时,她两指掐着女子的脖子,挑衅般看向萧疏,“这么紧张,怕我杀了她啊?不过……”
鹿陶陶故意拖长了音,嘴角慢慢划拉出邪恶笑容,“你见识过了,我真的会杀人哦。”
白衣女子顷刻间呼吸困难,原本姣好的面容也开始变色变形。
萧疏口气中唯有叹息,“鹿姑娘,好久不见,先放了白莲吧,她很难受。”
“切杀人的时候凶手还管死者难不难受?”鹿陶陶一脸你是不是搞笑的表情。
萧疏背后,陆安然走出来,“鹿陶陶。”
鹿陶陶瞳孔微微放大,狠狠一跺脚,“好哇,没想到你和他是一伙的!”
陆安然完全不为所动,清醒道:“你跟着夫子多日,现在能找到这里,自是跟着夫子而来,你既知道师父和师兄的关系,便也猜出我会来这里。”
“嘻嘻,你说的没错。”鹿陶陶歪了歪头,笑一下后又马上拉长脸,“但你再聪明也想不出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安然早就知道鹿陶陶喜怒无常,性情乖戾,马上意识倒不好,刚想喊无方,结果鹿陶陶快速放开水白莲并往她们这里一推。
无方伸手接住,鹿陶陶则踩着轻功飞跃向左边房间,等大家冲进去时,她正用一把短刀抵着昏迷的雷翁。
抬头看到几人,鹿陶陶目光一厉,眉间刻画出一丝戾气,对萧疏冷笑道:“亲手杀了白莲花,否则我让这老头马上去死。”
萧疏摇头,“人命并非拿来交换,任何生命都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就为了她?”鹿陶陶的语气轻蔑中带着种不甘。
萧疏道:“你若有气,不如冲着我来,不要连累无辜。”
“我偏不,我就要你杀了她,你杀不杀呢?”
陆安然暗中对无方使了个眼色,之后上前一步,鹿陶陶大叫,“诶诶诶,陆安然你别动啊,我真会下手。”
“你一直跟着夫子,可知他为何中毒?”
“我哪儿知道,老头子神神叨叨总是躲着我。”鹿陶陶回答完反应过来,“我现在不跟你讲这个,一刻钟内,我要白莲花死在萧疏手下,否则你们就用老头买的棺材给他收尸吧。”
陆安然眸中凝聚起一道光,“你知道这事?”
鹿陶陶得意地晃晃脑袋,“呵,我知道的还多呢。”
就是这个时候,萧疏一步掠起,鹿陶陶刚要反击,另一边无方趁她不备一击一敲,拽着她的手臂往后绕半个圈,完全禁锢在怀中。
鹿陶陶乌黑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气死我了,你们搞偷袭。”嘴巴一动,舌头微微卷起往下压。
在鹿陶陶发出音律前,陆安然低喝一声:“无方,点她哑穴。”
鹿陶陶:“……”
右边用作书房兼药房,这会儿陆安然正拿了几张纸在看。
水白莲端茶上来,“公子,我让你为难了。”
萧疏接过来斟上两杯茶,温声道:“她与我置气,和你无关。”
水白莲满怀不安,“鹿姑娘那里……就这样被绑着没事吗?”
陆安然抬眸,“不用管她。”
水白莲只好算了,“公子和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萧疏简短地讲了一下关于水白莲的事,“我救了她,她无处可去想在我身边学习医术,这三年里我会尽心教导,之后何去何从看她自己。”
至于三人之间恩怨关乎私事,陆安然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嗜好,只谈及雷翁,“我现在才明白为何师兄说不知是中何毒。”
萧疏苦笑,“我取了师父的血提出不下三种毒素,倒不是多罕见,难在混合太多,若搞不清里面到底几种毒,不敢轻易用药。”
两人心照不宣,用毒的人如果不是用毒高手,就是纯粹乱来,这更增加了解毒的难度,除非抓了凶手让对方交代。
慎重考虑过后,两人决定一一剥离然后化繁为简,再一个个比对,这需要无比繁琐的工序以及耐心。
“苏执带着玄清还留在仙女镇,明日我和无方回去一趟,之后再与师兄在芦潮县会合。”陆安然没有说的是,无方需要重新安排人手,雷翁不用找了,于是寻找下毒凶手成了当务之急。
萧疏却道:“我答应苗家父子明天复诊,我和你们一同去。”
如此说定,次日几人早起出门,萧疏交代水白莲,“还是按照之前那般,每日只需早晚喂汤药一副。”
水白莲自是应下,而后欲言又止道:“鹿陶陶那边……”
陆安然不等她为难的话语说出,便道:“把她带上,还有话要问。”
无方去开门,鹿陶陶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出来,噘嘴抱臂冷哼:“陆安然,我看透你了!”
陆安然从不理会鹿陶陶的无理取闹,“不要多说废话,快点上马。”
鹿陶陶挑三拣四,“这胖马行不行啊?”
无方将另外一匹灰不溜秋的马被牵过来,随后走到胖马旁边,冷漠地跃上马背,再轻松拉陆安然上马,
鹿陶陶眼睁睁看着陆安然和无方骑在胖马上,再把视线转过来,立刻跳脚,“这什么破马,配不上我的身份,我才不要骑!”
“嗯,那你自己飞吧。”
说不骑,可县城距离仙女镇一个多时辰,总不能真凭着一口气用轻功飞回去,那还不得飞断气。
最后鹿陶陶满脸不高兴地骑上了小灰马,偶尔用草逗逗娇娇,“陆安然你去哪里弄来的胖马,长得跟皮球似的,怪搞笑。”
陆安然淡道:“它有名字,娇娇。”
“娇娇?这肥马?哈哈哈”
陆安然和无方同骑,显得轻松多了,因而发现从出门到现在鹿陶陶都没有正眼看过萧疏,明明前一天还针锋相对,这个时候又不认识了一般。
“花孔雀呢?没来啊?”鹿陶陶一张嘴就停不下来。
“他受伤了,在王都养伤。”
鹿陶陶怪笑,“哦呵呵,活该。”突然在马背上站起来,嬉皮笑脸地用手拍了陆安然一下,“你知道的那么清楚,你们俩又勾搭上啦?我就说小禾苗不行,那个芙蓉花更不行,全都是植物,一踩就烂了。”
陆安然没什么表情的偏过头,“白莲花呢?”
被反将一军,鹿陶陶笑脸都冷下来,“踩什么踩,本来就长在污泥里!”
陆安然让她这个反应逗笑,嘴角浅浅弯起,刚要询问她什么,萧疏调转马头让大家都停下来。
此处距离仙女镇已经不远,隐隐能看到镇子外面围起来的土墙。
陆安然也不用问萧疏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看到乌泱泱的人自镇子里面的方向一股脑冲出去,正纳闷怎么回事,耳边落下无方一贯清冷的声音,“看右边。”
那一方更夸张,从村子里跑出来的农户们扛着锄头,拎着菜刀,拿着砍柴大斧头,甚至有人把井上摇杆卸下了握在手里当武器。
还以为两伙人混在一起打群架,结果相当默契地汇成一条壮大了许多的人流,雄赳赳气昂昂一路杀过去。
萧疏放目远眺,“看方向,他们好像要去阊崀山。”
他们刻意避开人群,等人都离开一会儿重新上路,结果鹿陶陶眼珠子一转,偷偷踹了娇娇马屁股一脚,胖娇顿时朝着阊崀山方向飞奔而去。
萧疏拽起缰绳,“你这样很容易出事。”说完,踢了踢马腹迅速跟去。
鹿陶陶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幸亏胖娇是识时务的马,虽然野性难去,到底明白马背上的人更可怕,狂奔了一阵后放缓速度,慢慢停在阊崀山脚下。
无方先跳下来,伸手扶陆安然,“怎么样?”
陆安然感受了一把被颠散架的全身骨头,“还好。”
两人等待的功夫,陆续有村民往山上去,之后上面突然爆发出吵闹声,顺着风一路传到陆安然和无方耳边。
萧疏看到两人无事总算松口气,再一看发现陆安然脸上蒙面的布子落下,目光落在她右脸上,“你这脸……”
陆安然重新遮好脸,并无被看破的难堪,口气清淡道:“天生破相。”
萧疏张嘴刚想说什么,鹿陶陶的笑声将之打断,“嘻嘻嘻,陆安然好不好玩呀?”她不耐烦马的速度,直接腾空而起,脚尖在马背上一点,展开双手用轻功飞过来轻盈落地。
这时,上面争执声越发激烈,隐隐听出两方要械斗的架势。
鹿陶陶跃跃欲试,“有热闹看,快走啊。”
陆安然刚想拒绝,听得一句:“太子下令伐树,谁敢不从,依律全部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