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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中毒

盛京小仵作 喵丫头 4310 2024-02-28 11:36

  陆安然验尸过后,证实伐工死于血脉凝滞,心脑骤停。

  “外邪所感,气闭瘀浊内闭心脉,脑气与脏腑之气不相顺接,枢机闭塞。”陆安然脱了鹿皮手套放在一边,对南宫止说道。

  这里没有服侍的人,南宫止帮着提了一桶井水,陆安然看了他一眼,将手放进去仔细清洗,口中道:“谢谢。”

  南宫止看着十指遇水发红,忽然想到:“忘了让人烧热水,这个时节,井水有些凉了。”

  “无碍。”出门在外,陆安然不苛求条件,而且井水温凉,没有河水那般冰冷。

  两人往大堂方向走,南宫止道:“这个诱因是否在神木本身?”

  “神木无毒,至于其他方面,需要南宫世子去查证。”

  南宫止颔首,又问道:“树上‘江山’二字,陆姑娘怎么看?”

  陆安然略微诧异,不明白南宫止为何要问她,思索片刻后,说道:“字刻在树上,但其他人并不知道杜校尉会砍那一个位置,除非将树皮全部剥落检查,是否不止一处。”

  否则杜校尉砍得树,看上去他嫌疑最大,比如有人和他合谋,故意安排这一出为难太子。

  显然南宫止也想到这一层,“可如今‘江山’坐镇,谁都不能对它不敬。”

  两人间关系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谈,因而有些陆安然自己的猜测不好说出来,只浮于表面交流道:“想来这些太子殿下自有思量。”

  南宫止轻轻嗯一声,之后一时无话,直到大堂门口,忽而笑了笑:“还未恭喜你和云世子,良缘天赐。”

  陆安然眼皮往上抬了抬,眉目间平静无常,既不羞怯也不恼怒,“多谢。”

  南宫止看不清楚,她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不等他猜透,里面传来常戊一声哭天抢地的大喊,“下官有罪啊,殿下天恩,请容许下官解释。”

  子桑瑾余光扫到门口的人,没有理会常戊,问道:“死因为何?”

  陆安然行了个礼,“回殿下,死者遇外邪,邪虚相搏,阴竭于内,阳隔于外,气逆血冲致心神大乱或伏遏不行,开合之枢机骤停,使五脏气绝,心脑气散而发猝死。”

  子桑瑾将这些话归纳一下,“你是说,并无任何征兆,突然外邪内渗,以至暴毙而亡?”

  “尸体体征确实如此,不过亦有一种可能,”陆安然道:“长期过劳,以至于阴阳两亏,心气耗损,一旦触发诱因,便被邪毒所闭,伏而不行,气息不用,神机化灭而死。”

  常戊立刻抓住这一点,“太子殿下,定是死者本人旧疾在身,而非与此次砍伐有关,下官一定彻查清楚!”

  子桑瑾心里清明,介时不管有没有病,都会让常知县整出一套来,他本也不在意个把人死,头疼的还是神木,“常知县,仙女镇选美已成为民众信仰,本宫听说仙女游街甚至达到万人朝拜的地步,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居然不闻不问,难道也受了仙女镇百姓‘供奉’?”

  “下官不敢!”常戊有苦说不出,“本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初时不过仙女镇本地人选着玩,自从十几年前一个道士在神木下白日得道升仙,后来慢慢就成了这样。”

  原不过普通选美而已,等道士功德圆满的消息传出去,大家都说神木有灵,乃搭天桥的喜鹊衔来的瑶池种子幻化而成,就成了之后的‘鹊引会’。

  常戊为难道:“下官倒是想管,不过民俗风土在这里,而且他们并没有违反律法,加上如今圣上同样信道,如此种种,下官也不好问责。”

  南宫止闻之点头,附和道:“殿下,常知县所言有些道理,民心不可欺。不过常知县错在未能警醒,使得风向转变,信道本是好事,但过于依赖天神却忽略当下,因此不事劳作荒废农耕,长此以往仙女镇再无良田,也无农耕。若全镇再没有一人愿意自食其力,只晓得求仙问道,就怕到时候仙女镇变成灾民镇,这些百姓一旦涌出去,常知县打算如何处理?”

  常戊听得眉心一跳一跳,他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百姓爱问道就问道去,关他何事,只要不闹出大问题就好,可经过南宫止一通分析,简直要成为日后灾难啊。

  “少辅大人所言有理,是下官浅薄,但下官确实难做事,比如那神木,下官让人去砍了几回没砍成,最后还搭上一条人命……”常戊长叹一声,“如若再和百姓起冲突,下官怕闹出更多人命,因而才束手束脚。”

  子桑瑾和南宫止都明白,仙女镇百姓的观念一时之间难以改变,还需花点时间和功夫在这里头。

  常戊出主意道:“太子殿下,仙女镇百姓的信仰说到底来源于神木,所以这棵树还是要砍,不如就在他们例行朝拜那日干脆利落地砍了。”

  看来衙役还没有机会和常戊说阊崀山的事,子桑瑾嘴唇微微下抿,“此事再议,你去收集神木出现前后的相关消息,还有死掉的伐工家人和同伴何在,回头都带到县府来,本宫要一一问话。”

  打发掉常戊后,子桑瑾对南宫止说道:“南宫,你在查海底女尸的时候,顺便查一下这十多年来,一共有多少女子被选送入道观。”

  陆安然余光掠过子桑瑾,微沉眼睑,心道:太子果然不信升天之说,看来要查扶风观的底细,从根源上摸透神木玄奥背后的秘密。

  他们在泸潮县耽搁一晚,陆安然回了一趟萧疏在泸潮县租的院子,雷翁还是原来的样子,水白莲伺候得很尽心,早晚都按照萧疏所交代地喂食药水。

  “公子没有回来吗?”水白莲给陆安然端了一壶茶。

  陆安然收回搭脉的手,重新掖好被子,“师兄还有事未做完。”她起身道谢说:“夫子这几日有劳你了。”

  水白莲莞尔一笑:“姑娘这样说就见外了,他既是你夫子,亦是公子的师父,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陆安然特意抬眸看了她一眼,水白莲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态,“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陆安然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水白莲坐到她对面,“我有一事好奇,可不可以问姑娘?”

  陆安然握着茶杯看过去。

  水白莲笑笑道:“公子说他师门因某些原因不轻易收徒,所以我当日求了好久才让公子允许跟着他学医三年,不知姑娘怎入的师门?”

  虽然水白莲面容婉约,笑语温柔,但陆安然敏锐地察觉出这种柔软中带了一丝刺探以及排斥,听到这句话后,陆安然大概明白过来问题在哪里。

  “拜师礼序,六礼束修,皆按寻常。”

  水白莲笑容僵了一瞬,又很自然地掩饰过去,“是,拜师礼便是这样,厨房还熬着药汤,我下去看看。”

  陆安然送到门口,“水姑娘,医道各有不同,但首要为心正,大医精诚,若要学,便致力于其间,而非以此道作其他目的。”

  水白莲被她说得窘迫,当下反驳道:“我知道姑娘与鹿陶陶交好,难道因此偏信于她,跟着公子学医我亦是怀着赤子之心,再真诚不过,望姑娘不要曲解。”

  陆安然看着水白莲远去扶了扶额,若云起在这里定要笑话她说话太直,哪有人当着人面说实话,揭人短。

  水白莲对她的介意全在于她是萧疏师妹,因为她对萧疏有情。

  陆安然看在萧疏的份上想提醒她一下,她想要学医,就该在医道上专注,如果只是因为寄情某人而学医,恐怕累人累己,空忙一场。

  最主要医者不同其他,若日后行医问药稍有差池,直接事关人命。

  如今看来,水白莲一念动心,执念难释怀。

  第二日早起,陆安然检查了一下药材,其中一味因为之前收的时候药堂说要过几天,正好算着日子差不多,她让无方亲自跑一趟把药材买回来。

  所以吃过早饭,陆安然独自去县署,谁知刚迈入大门,就看到南宫止鲜少这般失态的大步而来,见到她更是急切道:“陆姑娘你来得正好,快去看一下杜校尉。”

  陆安然差点以为杜校尉也应了仙女镇神木的传闻当场暴毙,过来一看万幸命还留着。

  “已经找县城里大夫看过,他们只能判定为中毒,但是什么毒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子桑瑾站在房间里,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他刚怀疑上杜校尉人就出事,莫非这里面真有关联?

  陆安然先掀开眼皮观面色,而后才坐下诊脉,神情渐渐凝重。

  南宫止注意到了,等她收手立刻问道:“能不能诊出来。”

  陆安然摇头,其他两人倒不是很失望,陆安然本不是医者,更专于验尸方面,只是这回远赴竭海并没有御医同行,而泸潮县的大夫医术确实与王都的差别不是一点半点,所以下意识就寄希望于她身上。

  子桑瑾道:“本宫派人请小舅舅来,他在民间素有‘杏林圣手’之称。”

  “师兄来也没用。”陆安然敛眸,眉色微冷,“杜校尉所中之毒与雷夫子症状无异。”

  子桑瑾皱眉:“什么?”

  陆安然略去师叔的状况,“夫子在外云游,因知师兄在此便过来会合,未料不幸中毒。”

  南宫止琢磨道:“雷夫子在何处中毒?既然症状一样,应出自同一人之手,若找出共同处,想必更容易找到凶手。”

  陆安然摇摇头:“师兄找到时夫子已经中毒,且这种毒目前很难解。”

  听了陆安然解释后,南宫止恍然道:“依陆姑娘所言,要么出自对毒药非常精通之人的手,或者完全不通只是胡乱掺杂各种毒在中间,反而增加了解毒的难度。”

  “正是,我和师兄几日钻研,只提炼出五种毒,还有三种尚无进展。”

  子桑瑾眼神放低,沉吟道:“杜校尉从昨日到现在与我们同路,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陆安然目色倏然转亮,“砍了神木一刀。”随后又拧眉道:“可是昨日我检查过,神木本身无毒。”

  怀揣这种疑惑,下午的时候在南宫止的随行下,陆安然又上了一趟阊崀山,但依旧无所获。

  她用布包了一些树皮,又仔细看了看‘江山’二字,“从入木深度,显然不是近期所刻。”

  南宫止站在她旁边,“嗯,时日不短,你看这边接口处,树皮直接撕扯下来有断痕,所以刻字后这一块的树皮又重新长过。”

  陆安然边走边往后退,想要仰头看看全貌,不小心踩了小坑,人往后一仰。

  南宫止伸手揽住,“小心。”

  陆安然稳住身形,不动声色间退离几步,“多谢。”

  南宫止温雅笑笑:“这两日你说了很多次感谢的话。”右手背负在身后,手指轻轻捻摩一下。

  两人回到县署,匙水居然守在外边,看到人后,立即说道:“南宫世子,陆姑娘,响水镇传来消息,海中女尸的身份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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