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凤府大公子豪掷三万两拍下花瓶姑娘给自己唱曲的事在整个王都传开,有好奇心旺盛者特地跟着花楼的人前去宣平侯府,亲眼看着凤府管家付账。
之后不多久,又有传闻凤府找回来的大公子在赌坊出没,不仅输光了身上的银子,还倒欠十几万两。
云起和陆安然在酒楼吃饭,听闻堂中人当笑话提起,跟陆安然说道:“多半他身边的洪昆荣带坏,凤夕此人,我只见过一次,但可以看出他并没有主见,难辨是非对错。”
陆安然舀了一碗海鲜菌菇汤,“花瓶姑娘好看吗?”
“嗯?”云起轻笑一声,“你怎知我去花楼了,莫非我身边还有你派来的细作?”
陆安然睨他一眼,“我和无方从师兄家里出来,看到了。”
云起用食指在她手背点了一下,“一个头而已,和那晚萝卜雕刻的相差无几,顶多是多了一张嘴。”
陆安然喝了口汤,想起来问道:“两日过去,京兆府那边查的如何?”
“据说苏府下毒的丫鬟找到了。”
“这么快?”陆安然着实惊讶,“是谁?”
“以前跟在苏湘湘身边的贴身侍女,名为香韵。”
云起没有细问,只听了个大概,“这位丫鬟似做错了什么事叫苏府赶出去了,心怀恨意难解,于是串通另一个交好的丫鬟竹心,偷偷潜入苏府偷盗,结果叫苏府的人发现了。香韵被发卖过一次,这回直接送去了暗窑,至于竹心,念着她因心软顾及姐妹情谊才犯错,所以给了点银子赶出府了事。”
陆安然这才想通,难怪苏湘湘出嫁前身边服侍丫鬟全换了人,“如此说来,她不是偷盗,而是下毒?”
“不错,京兆府找到香韵的住处,在那里发现了毒粉。”
“就算香韵下的毒,但是她又如何寻机砍下新娘头,并且趁人不注意将尸体用长钉固定在喜轿上?她可招供?”
云起看着她,黑眸微深道:“香韵死了,京兆府去时,只看到了她的尸体。”
陆安然抓着勺子的手一顿,立马问道:“竹心呢?”
“竹心不知情,香韵跟她说在苏府遗留了一件东西,想要拿回来,又怕苏府知道后不同意,就在晚上偷开了后门将她放进来,结果香韵在苏湘湘房间里翻东西让人当场抓住。”
至于香韵这头,“从小叫父母卖到苏府当丫鬟,早就和家里断了联系,被苏府发卖后际遇不太好,因而恨意滋生,认为都是苏府赶她出去才让她沦落到这种境地,其他京兆府也查不出更多。”
陆安然沉思道:“如若苏府内没有帮手,凭香韵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之后的事。”
云起点头:“现如今竹心被关在京兆府,且看袁方能不能从她嘴里再撬出点什么。”
吃完从酒楼出来,云起特意绕路去奇珍坊,“我在楼里预定了一套首饰,昨日店里人说已经做好了。”
奇珍坊掌柜亲自迎客,将一个盒子打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店中最好的工匠雕刻,总算没有辜负这一块好玉。”
玉质剔透莹润,如春水清澈明亮,最难得这盒子里玉簪玉钗手镯耳饰玉戒全都出自于同一块玉石。
上面并没有做什么复杂图案,只一朵桃花,犹如真的一样,似乎拿在手里能闻见桃花芬芳。
掌柜道:“个人浅薄见识,给这套首饰取名春花朝露,世子爷您觉得如何?”
云起拿出一根玉簪,“弄这些文绉绉名字做什么,直接叫桃花缘不好吗?”
“世子说得好,就叫桃花缘,缘分可遇不可求,愿两位路长情更长!”
“这话好听。”云起抬了抬下巴,对观月道:“本世子听得高兴,多给掌柜一百两。”
只剩下两人时,陆安然问:“为何突然想到要做首饰?”
云起用手上的玉簪在她发间比对,不以为然道:“你穿得素就算了,头上不见几件首饰,出去还以为本世子养不起人。正好手头得了一块玉,我瞧着切开来正好做一套首饰,现在看来奇珍坊的工匠手艺确实不错。”
陆安然摸了摸被他插进头发里的玉钗,“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云起扶着她的肩膀端详了一阵,“很漂亮。”随后摇了摇手指,“你可以觉得没必要,但我就是想给你。”
陆安然无奈笑道:“云世子好财大气粗。”
云起倾身稍稍弯腰,对着陆安然眨了一下眼睛,“本世子腿粗,随你抱。”
奇珍坊旁边多是同类型的店面,不过从种类还是材质以及手艺上都不能与奇珍坊相提并论,陆安然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云起脑袋后转,“怎么?”
陆安然看着店铺里一个身影,淡道:“看到个熟人。”
云起顺她视线寻到人后一扬眉头,“这个人我记得,你那位朋友的丈夫,陪在他身边的好像是个女子?你不是说他们夫妻俩感情不错,你朋友才死了没多久,还没出七吧?”
两人不知在柜台看什么,有时候会交流两句,气氛还算不错,又略显生疏。
不久后,又有个男子进去同他们说话,并且站在女子身边,显然两人更加亲密。
云起拍了拍陆安然的肩膀,“别紧张,应该是正好与对面夫妻一同出门。”
没有打扰对方,陆安然和云起从店面前离开,却被过路一个人差点撞到,幸好无方及时拉住了对方。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急事……”
“花钿?”陆安然认出低头道歉的小姑娘。
小姑娘抬头,脸上焦急没有褪去,眼睛有些微发红,看到熟悉的人眼泪直接出来,“陆姑娘,我家夫人不好了。”
花钿是郑缚美身边的丫鬟,陆安然记性不错,与郑缚美见面的时候见过两回,因而记得她。
她直接跪下来,“陆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陆安然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问重点:“人在哪里?”
花钿尚算冷静,站起来一抹眼泪,边带路边讲了大概,“前一段时间夫人找金盛阁做了几件小孩衣服,本来做好后店铺里的人直接送来家中,但夫人在家里闷了许多天想出去走走,顺便去店里看看布匹,若有合适的再裁个冬衣。”
布匹选好了准备离开时,店里来了个女子拦住郑缚美。
花钿咬了咬牙,恨恨道:“一个青楼女子,开口就喊夫人姐姐,夫人哪肯理会她,结果她纠缠不休起来。”
郑缚美不是个软性子的人,当场数落道:“你要有难处我可以捐你几两银子,但姐妹这个词万不可乱称呼,我父母生了几个孩子我总归知道,可没有你这样的人。”
女子不依不饶道:“奴家与你一同伺候黄郎,既然你先进门,称呼一声姐姐是奴家孝敬您啊。”
郑缚美皱了皱眉头,“胡言乱语,花钿,我们走。”
“黄夫人!”女子冷笑一声,对着郑缚美的背影道:“奴家看你选了几件婴孩衣服,黄夫人眼光真好,奴家见识低不能比,不知道能不能匀给奴家一两件呢?”
郑缚美豁然转头,“你什么意思?”
女子轻轻抚摸肚子,笑得别有深意,“既然都是黄郎的孩子,身上血脉相连,想必受得起黄夫人几件衣裳吧?”
郑缚美气急攻心,一下子动了胎气,人直接软倒在地,把花钿和金盛阁的人都吓坏了。
“平日都是宝善堂的大夫给夫人开安胎药,所以我急着去宝善堂请大夫,夫人暂且留在金盛阁,大家都不敢随意搬动。”
陆安然了解后,对着无方耳语一句,无方点头离开,陆安然安慰花钿一句,“先别急,黄夫人胎像稳固,当没有问题。”
花钿像是一下子抓到主心骨,“好,多亏遇到陆姑娘,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他们到了金盛阁,陆安然眼睛扫过衣着鲜艳妆容精致的女子,快步走到里间,郑缚美躺在塌上蜷缩抱着肚子,额头全是汗,头发被汗水濡湿,脸色发白神情痛苦。
陆安然握着她的手腕把脉,那位女子想要进来,云起握着扇子一拦。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原来是云世子,奴家见过世子爷。”
“哟”云起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容,“凤仙儿姑娘,和黄夫人争执的人就是你啊?”
“世子此话怎讲,奴家只是与黄夫人说了几句话,争执一说何来?”
“说话就能让黄夫人好好的突然晕倒,姑娘嘴上威力好生厉害。”
凤仙儿下唇微抿,“奴家只是告诉黄夫人,奴家与黄郎……”
云起摆了个停止的手势,“本世子可不关心别人家的家事,不过我未婚妻子正好与黄夫人交好,赶巧来看看黄夫人罢了。”
凤仙儿哪里想到一个商贾家的女儿还能认识这等人物,想到自己所作所为,脸上神情微有不自然,闪过一抹心虚。
陆安然把好脉没有说话,花钿急道:“陆姑娘,我家夫人如何了?”
陆安然还未回答,无方带着一人如一阵风般卷进来,陆安然立即让了位置,边道:“脉沉弦而滑,胸膈喘满,其为气逆之证。”
萧疏一撩衣摆坐下,闻言点头:“叫人去熬一碗醒神汤,半夏胆南星橘红枳实茯苓人参竹茹甘草……”一口气说了十几味药材。
不用陆安然多说,无方自觉又走出去抓药。
花钿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轻易打扰,陆安然得空对她道:“我师兄在这里,你安心吧。”
让所有人出去外面等,凤仙儿犹豫几息,打算悄悄溜走,迎面一个人急匆匆闯进来,却是金盛阁去黄家喊来的黄仁昊。
“我夫人……”话才冒出三个字,倏然撞到凤仙儿,“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