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成河上游,一艘大船靠岸停在那里,随着水波动荡轻轻晃动。
这里视野开阔,峭壁连着浅滩,地形复杂,很少人从这里经过,附近渔民也不会来这里捕鱼。
忽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以飞快的速度靠近,一群人训练有素,靠近船只时猛然止步。
领头的右手握剑,抱拳道:“卫征求见柳大人。”
不多时功夫,柳相知从里面走出来,卫征单膝跪地道:“末将来迟,大人受惊了。”
柳相知昨夜飞鸽传书,没有离开太远的卫征拍马飞奔,终于在日落前追到这里。
“本相平安无事,卫小将无需过多苛责。”
卫征随柳相知上船,看到云起明显露出一抹惊讶。
柳相知道:“云世子恰好路过出手相助,才使得本相免于一难。”
卫征很上道,没有问云起怎么出现在武陵府,而是口头感谢了云起一番,“云世子大义,末将感激不尽。”
随后左右看了看,“柳大人,阮继他……?”
柳相知遗憾道:“阮继为保护本相和贼子殊死相搏,最后不幸遭对方毒手,等会儿你留下二人先护送阮继遗体回王都,日后本相再亲自去他坟头上三柱清香。”
两方人再客气了几个回合,柳相知和卫征告辞离去,他们要回武陵府再做休整。
一群人来的快去得也快,云起看着人群在视线中消失,对观月道:“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昨晚,云起让人放下大船上的一艘小船,令暗卫一早去货船失踪的地方排查,这会儿估摸着暗卫应该传消息回来了。
观月:“目前还未……”话没说完,他听到什么动静,从船舱走了出去,没多久又进来,手里多了一封信。
“三七说他到了那里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听到一阵水声,从船头跑到船尾一看,上面躺着个油纸包,拆开纸包就只有这一封信。”
信被滴蜡封口,封面写着‘云起收。’
云起刚要打开,观月道:“属下来吧,这信来路不明,说不定暗藏危险。”
“他都写明了给本世子,本世子连拆封信都不敢?”云起轻嗤,语气带着一股轻狂。
不过他说得狂,真的拆信却又很谨慎,撕扯开封口的时候脑袋往旁边一偏,里面并没有烟雾飘出,抖了一下信封,真就只有一张纸。
云起用两根手指把信纸夹出来,对着夕阳照了照,映出黑色的歪歪扭扭的符号。
两人迷惑地对视一眼,云起打开一看,“啧,这鸡爪爬过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观月抽了抽嘴角,“属下觉得,估计,可能,大概……是一种文字。”
云起斜睨他,满脸‘本世子难道不知道是文字还要你说吗’的表情,“有本事你给本世子翻译一下。”
观月忙道:“这种少见的文字也只有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陆姑娘才会了,属下哪儿会啊。”
云起就喜欢观月这个悟性,瞅着信纸道:“这应该是千赤文字。”
“千赤细作偷闯入我朝境内了?”观月一想,“不对啊,金具敏如今忙着稳定朝中内政,还有空掺和别国的事情吗?”
云起轻呵,“金具敏没空,说不准别人有空呢。”
观月:“莫非是金虎?”
此前苏霁来信,金具敏虽然顺利夺取政权,但狡兔三窟,还是叫金虎逃了出去。
云起连信封并信纸一起扔到观月怀里,“我现在不知道,不过当务之急,你先去找一个懂千赤文字的人过来。”
柳相知和卫征连夜回到武陵府,这次他们没有住客栈,而是先后进了深巷中一户人家。
“柳相,您没事吧?”待柳相知坐定后,卫征不放心,又问道。
柳相知右手肘搁在桌案上,另一只手轻轻一摆,“不要紧张,本相无事。”
卫征总算放下心,“可是,云起在这里,还刚巧那个时候出现在伏成河。”
柳相知好像对云起在武陵府毫不意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不会关注到我们。”
“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卫征道:“阮继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杀手潜伏在暗中,末将担心大人路上的安全。”
柳相知轻轻嗯了一声,“所以,我们不能再按照原来的路线行进。”
“大人尽管吩咐。”
柳相知:“护送阮继的人出发了没有?”
“还没有。”
“让他们顺便在王都办一件事。”
卫征上前一步,听柳相知附耳说了一句话后点头,转身快步出去交代手下。
柳相知一人坐在厅堂中,温雅的面容在烛火投映下多了一丝晦暗,眼眸转深,隐隐透着丝冷意。
多日不见的周同本想到陆安然这边蹭饭吃,却被陆安然抓去当苦力,看到萧疏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周同又是哀叹又是拍腿。
“完了完了,雷老头子一辈子的心血就培养了这么一个徒弟,这下子雷老头知道后还不得跳河啊。”
陆安然淡淡地睨他一眼,“首先,徒弟不止一个,其次,夫子已经知道了。”
“哦,对,你也算半个。”后半句差点让周同跳脚,“啥?雷老头知道了?那他人呢?不会真的跳河了吧?”说着,还打算出门去河边的样子。
陆安然拉住他的袖子,“夫子去南疆了。”
周同莫名其妙,“去南疆干什么?”
陆安然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周同摸着下巴的胡子点头,“蛊毒这种东西嘛,倒是确实神奇,不过前朝对蛊毒深恶痛绝,说赶尽杀绝也不为过,就算还有后人幸存在世,怕也不敢轻易冒头。你说的这个白家倒是稀奇,有可能并非正宗嫡系后裔,否则绝对不会敢如此高调。”
要知道当初前朝的赶尽杀绝不是一刀杀了你这么简单,前朝酷刑众多,凌迟在其中不算什么,可想而知,被折磨者如何生不如死,具有相当的震慑力。
陆安然道:“我和夫子想不到办法,只好寄托于蛊毒一术,不过昨日我得到了这株药草。”
周同到底多吃了许多年的饭,相比较陆安然还要翻医书,他一眼就认出来,“祝余草?!”说着,有些不相信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陆安然点头,“是祝余草。”
“丫头从哪里得来?”
“不知道。”
“嗯?”周同挠挠脸腮,“这种草药早就绝迹了啊,到底谁给你的?”
陆安然翻出那张纸给周同看,“鹿陶陶。”
周同唏嘘道:“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还有几分本事,居然能将祝余草找来。”
“我想以祝余草入药,再加蛮菱花,应当能控制师兄身体内的毒素,还有很大机会醒过来。”
周同颇有几分认真的说道:“连祝余草这等世上罕见的草药都能找来,说不定你师兄这回真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