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妤半天不回,于氏找到吉庆坊。
于氏心急如焚,“妤儿说了来找你家安然,可是晌午还未归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逊说她两个时辰前就已离开,“我看着她出门,是否路上遇到什么朋友耽误了。”
有些话于氏不好说,陆简妤的心思于氏哪里不知道,虽然她不认为陆简妤的想法错了,但到底沉得住气一点,也劝过陆简妤慢慢来。
于氏怕就怕,陆简妤不管不顾冲出去找上太子,结果太子不信反而把陆简妤抓起来,毕竟外头都盛传,陆安然是太子的红颜知己啊。
可是这怎么能跟陆逊言明,于氏只好干着急,“大伯,不如喊春苗他们几个出去找找,妤儿怎么说一个女孩子家,王都城又不是自家蒙都,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陆逊想到如今王都城里的混乱,认为于氏担心得有道理,“我待会儿去京兆府找袁大人,问一下街面上巡视的衙差是否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于氏没别的办法,应声道:“那就先这样吧,我回去再等等。”
不等陆逊出门,庞经暗中摸到吉庆坊。
他的来意很直接,“陆郡守,你最好马上离开王都。”
庞经出现得太突然,因而陆逊没有应也没有不应,而是问道:“何出此言。”
“陆二小姐被皇上的暗卫带入宫中到现在没有出来,陆郡守不妨猜想一下,皇上缘何突然想到陆二小姐这一人物。”
陆逊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庞经不欲解释太多,一抱拳,道:“因着相爷与陆郡守及陆小姐的交情,在下特地前来提醒,告辞。”
庞经来去匆匆,陆逊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陆安然回到吉庆坊,大门上居然落了一块大锁,却不知她后脚进城,前脚陆逊带着春苗和秋蝉出城找她去了。
陆安然正疑惑间,一群禁卫军突然出现,将她包围了起来。
禁卫军把她带入宫中,看着东宫门庭上‘文华殿’的牌匾,眼底划过疑虑外更多忧虑,师兄被发现了吧?
只是,接下来见到的人让陆安然意外大皇子南宫止。
入了皇家族谱后,已改名子桑辰。
辰者,为龙。
在大殿里面,三个人再次汇聚一起,已然不再是从前那般轻松自在的氛围。
南宫止先吩咐禁卫军退下,随后看向师兄妹二人,只说了一句:“你们跟我来。”
陆安然和萧疏对视一眼,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去,两人越发惊讶,他们居然朝着宫外的方向走。
难道不是被带去皇帝面前?
宫门口,南宫止站在一边,对面是陆安然师兄妹。
最终,他们站到了对立面。
“太子是你们放走的吧?”虽是疑问,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萧疏往前一步,正好挡住了陆安然,“和师妹无关,她一个外人没道理冒着生命危险救什么太子。是我,毕竟太子是我萧家血脉,无论如何,不得不为。”
南宫止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让陆安然忽然想起他当日在长灵岛上那句叹息
彼时,南宫止说:“子介学医很好。”
陆安然想,这大概是南宫止心底最真心的话,因为那样,他不必在未来某一日和萧疏正面对上,可惜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南宫止道:“陆姑娘吩咐凤倾在城门口闹事,她亲自带着太子出城,是这样吗?”
萧疏:“不是……”
陆安然从萧疏背后走出来,“师兄不必再说,确实是我做的。”
南宫止眼皮垂下来一半,没有质问,反而说道:“陆姑娘,如果今时今日换了我身在太子的处境,你会不会……”
话到这里又骤然停止,南宫止背过身,“子介,你我终归朋友一场。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我会亲自带人追捕,绝不放水。”
陆安然眼底露出一抹惊讶,同时从南宫止的话里悟出了什么,她道:“多谢大皇子。”
萧疏喟叹道:“元夙,今日一别,恐后会无期,保重。”
南宫止抬起手,往后一挥,带着某种决绝。
陆安然走了一步,侧过身子道:“会,我会救你。”
南宫止的背影似乎动了一下,但是始终没有回头,一道春风吹过,两边渐行渐远。
马车上,萧疏把太子的服饰脱掉塞在木板下,“师妹,元夙是不是发现你的身份了?”
陆安然递过去一壶水让萧疏沾着布子洗脸,他的面容修饰过,和太子更像几分,闻言摇头,“不知道,但是禁卫军忽然来抓我入宫,定是皇上的意思。”
萧疏手中动作一顿,“那元夙放了我们,皇上会不会怪罪他。”
陆安然低头沉默一瞬,“应该不会,大皇子是皇上钦定的继承者,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失去这个儿子。”
“嗯,我们出城去与太子他们汇合。”
陆安然否决,“马车直接往南走不会停。”
“师妹。”
“从王都到南疆千里之途,如果到了鹿城后,鹿陶陶并没有什么办法替师兄解毒,师兄可直接转道去找夫子,若再耽误,只怕错过时辰。”
萧疏不放心陆安然一人行动,陆安然劝道:“我们分开反而安全,南宫止了解你,说不准师兄更危险。”
萧疏被这句劝服了,“可有你的人接应?”
“师兄放心吧,罗青留了一些人手给我用,还有无方在。”
“好,那我一人上路即可,马车留给你。”
师兄妹互相妥协,到了路口告别。
风声猎猎,不远处英雄冢静卧在苍茫天地间,浩气冲霄,忠魂镇河山。
萧疏茕茕孑立,手中唯牵一匹马,“师妹,前路艰难,此行千万小心。”
“师兄亦是如此,待我安顿好一切,便赴南疆。”
“不用担心,生死有命,强求不得。”他利落地翻身上马,调侃说:“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小舅舅。”
陆安然抿了下唇角,抬头仰望他,“小舅舅。”
萧疏笑了笑,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先行一步,师妹珍重!”调转马头,纵马急奔而去。
陆安然在尘土飞扬中收回目光,“无方,我们走。”
明瑟殿
皇帝拿起王且端来的药碗突然往外一砸,南宫止离得近,汤药几乎都落在他身上,半边衣服都湿了。
王且吓得立马跪下。
“谁让你自作主张放了萧疏和陆氏父女。”
南宫止平淡道:“父皇说过,一切皆交给儿臣处理,这便是儿臣处理的方法。”
“连你也开始违背朕了。”
南宫止把碎裂的药碗拾起来放到托盘上,“父皇保重龙体。”
“放虎归山,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南宫止不作声,但他知道,不管后悔与否,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因为,这一切都源于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