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才那一瞬的感觉很奇怪,也不仅仅只是想阿娇而已,还有些别的,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在他手心里写字的人,就是阿娇。可是,那明明是云安啊!明明是两个人,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他真是病糊涂了!都只是巧合而已,只是云安写在他手心里的那些,太过机密,不能让旁人知晓,她才选了这么一个稳妥的法子,定是如此!
明漪全然不知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引得崇宁帝心生疑虑,她只是将方才那两件要紧的秘密告知崇宁帝后,心房急骤地跳着,掐了掐掌心才勉强端持了脸色,行到了外头。
“如何了?”听着动静,魏玄知便已是迫不及待问道。
明漪咬着唇,面有惭色地轻轻摇着头,“没能办成,让三公子失望了。”
魏玄知面上倒也没有多少意外,“既然如此……就这样吧!你,送云安郡主回长公主府去!”随意点了一个侍卫吩咐完,他又转过头,对着明漪淡淡道,“辛苦了!”
“没有帮上忙,不敢担三公子这声辛苦!”明漪屈膝福了福,便是随在那个侍卫身后走了。
待得上了马车,帘布垂下,遮掩了外头的视线时,明漪的脸色骤然冷下,下一瞬,她便是闭上了眼睛,一副倦极了,似在假寐的模样,实则,已是将自宫门到这里一路所见在脑中复盘了一回,再一回。
夜已深了,整个长公主府似都在这万籁俱寂中沉睡了过去。
这些时日,无论是长公主,还是明漪,都很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一直很是安分。是以,守在这里的金吾卫都很是放心,夜里虽也安排了值守,可天色渐冷,长公主府的人甚是识相,给他们备了暖和的卧房,酒菜也都一应俱全,谁又愿意去吹冷风呢?一把铁将军将长公主那处院子锁了,值守的人便安心回了卧房,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这个时辰,估摸着早就酒足饭饱,睡过去了。
明漪的房门“吱呀”一声轻启,她穿一身暗色的深衣,步履轻悄得恍若一只猫,穿过回廊,直直到了正房前。
正房内亦是没有点灯,可她刚走到门边,房门就是被人从里拉开,可见里头的人一早便知道她要过来,早就候着了。
明漪一刻不停,闪身而入,哪怕在暗夜之中,行路亦是如履平地,轻车熟路地直直走进长公主的内室,仍是没有灯烛,从窗外映进的微弱光亮中,只能隐约瞧见长公主只着寝衣,却并未安寝,而是坐于榻上,明漪屈膝福礼,她便已轻声道,“快去吧!小心着些!”
明漪没与她多推脱,知道即便让她休息她也睡不着,倒还不如让她守着安心,她快去快回,长公主才能安心歇息,再说了,长公主身子弱,时不时的头疼脑热,白日里睡也是常有的事儿,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明漪点了点头,便是轻悄走过去,到了长公主床帐之后,揭开墙壁上的一幅画,拉住下面暗格里的扣环轻轻一拉,那墙壁便是洞开了一方门洞,堪堪只容一人进入。明漪半点儿犹豫没有,很是熟稔地走了进去,墙壁又是无声阖上,玉嬷嬷上前将画重新挂好,一切如初,看不出半点儿异样。
那门洞后是一条细长的甬道,却亮着灯烛,明漪轻车熟路往前走,到一处看似光滑的墙壁时,抬手轻敲了几下,几短几长,只听微不可闻的一声“喀啦”声后,面前的墙壁无声洞开,与方才长公主房内的墙壁一般,露出一方只堪一人过的门洞,明漪闪身入内,里头灯火通明,守在那门洞边上和屋内的人皆是朝着她拱手抱拳,齐声道,“夫人!”
明漪点了点头,脚步不停走过去,同时,将手中袖着的一卷画纸递过去道,“这是我综合这几日探得的宫中兵力部署和巡查所绘之图,你们抓紧时间,将地形还有各处哨点换防都记清楚!”
那画纸展了开来,简直是一幅精细的宫中地图,上头还用朱砂标出了所有的哨点和布防,甚至包括了换防的间隔与数量,有些是他们在宫中的暗手探得,送出来的消息,但最关键的几处,譬如东宫和玉浮宫,却是明漪亲自所探,最后还通宵达旦绘得此图。
此时在这儿的人,多是当初薛凛从军中挑出的精锐,不少都是薛凛的亲信,都隐约听说过夫人于斥候一道乃是天赋过人,后又被都督扔在斥候营狠狠训练过一番,不少本事都是都督亲自所授,可都只是听说而已,今日得见此图,方知传言非虚。
今日许宥亦是一身黑衣,不同那些埋首于图中的其他人,他反倒是皱着眉看向明漪,眉宇间掩藏不住的忧虑,“小嫂子,你莫怪我说话不中听,泼你冷水,此回魏玄知将你特意引进宫去,还让你那么轻易进了玉浮宫,实在是有些蹊跷,谨防有诈啊!”
“我知道!”明漪面无异色点了点头,“传国玉玺虽然重要,但这样急不可耐将我带进宫,而且由着我四处去看,还很好说话,要说没有蹊跷,我都不信。一开始我就猜到了,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趟也不是白白去的。至少我确定了,玉浮宫应该是陷阱。”
明漪居然知道?许宥有些诧异,却也只是有一点,“小嫂子既然知道玉浮宫是陷阱,那咱们还要去?”
“自然要去!魏玄知已是等不及了,最多两日,他便会行动,让陛下驾崩!然后,授命他摄政!”明漪双眸微沉,吐出的话每个字都是千钧之重,她却面不改色。
“可是,他没有传国玉玺!”许宥面色微变。
“所以,他将我引进了皇宫去,我若一动,他便会将传国玉玺丢失甚至陛下驾崩之事,都栽在我的头上,栽到安西军的头上,那么,他反倒成了拨乱反正的功臣!”
屋内众人听得这话都是面色骤变,面面相觑间都是欲言又止,许宥却没那么多顾忌,“小嫂子既然都知道,还要往底下栽?若是这顶帽子扣下来,那可就是谋逆大罪啊!”
“小侯爷觉得没有这事儿,褚家和魏玄知就会放过安西军了?刀已悬在头上了,迟早会落下,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不是此罪,也会是它罪!除非,安西军可以归顺于他们,可……这可能吗?”明漪语调淡淡反问,目光从屋内众人身上一一掠过。
“自是不能!我们安西军怎可与逆贼为伍?”
“是啊!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