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江看到男人和女人竟然在同一楼层身影消失,略一思索,迈步沿着小街朝前走去。
在来到一家干果铺子旁,里面的一个客人刚好走出来,顾清江悄悄打了个手势,客人扫了一眼之后便快步离去。
在警察分局略显沉闷却权力气息浓厚的走廊尽头,一扇半掩的门后,是副局长罗振邦的私人领地。
办公室内,罗振邦此刻正懒洋洋地陷在他那张宽大的大班椅中,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他那略显傲慢的姿态而慢了下来。
他的双脚搭在了办公桌的边缘,左手一根燃至半截的雪茄悠悠地飘散着烟雾,右手则轻轻托起一杯晶莹剔透的红酒,轻轻一抿,随即眉头微蹙:“这洋人的玩意儿,终究还是喝不惯啊。”
罗振邦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站立得笔直,双手紧贴裤缝,眼神中满是敬畏。
他身着整洁的西装,额头微汗,显是紧张所致。
罗振邦手中的那杯红酒,正是他精心挑选,满怀诚意带来孝敬罗副局长的,希望能在这位权势人物心中留下些许印象。
只可惜,罗振邦对这杯姬云涛精心挑选的红酒并无半分赏识,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犹如牛嚼牡丹,不知其味。
姬云涛,分局缉私小队副队长,此刻正毕恭毕敬地站在罗振邦对面,满心期待着副局长的回应。他虽作风不够强悍,但脑筋灵活,善于为罗振邦谋取利益,因此深得这位副局长的信任。
男子名叫姬云涛,是分局缉私小队的一名副队长。
警察分局和海关缉私队之间的职责交叉,双方常常会因为争夺利益发生各种冲突,姬云涛这个人作风虽然不够强悍,但脑瓜灵活,能够帮罗振邦捞钱,故而深得罗振邦的信任。
“云涛啊,你扶正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罗振邦缓缓开口,“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向局长推荐你,你就安心等着吧。”
缉私小队的队长一个月前调走,队里的工作是由姬云涛在主持,这些天也算是平平稳稳,故而让姬云涛萌生了扶正的念想。
这次他来找罗振邦,就是为了把这件事砸实。
罗振邦是分管这个条线的副局长,在局长那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若是有他举荐,姬云涛扶正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
为此,姬云涛也是下了一番血本的,光现金就送了六千美元。
缉私小队是个油水颇为丰厚的地方,但之前他作为副队长,一直都是受制于队长,捞钱也不容易,这些钱是辛辛苦苦攒的,现在拿出来确实有些肉疼。
可是转念一想,这算是一笔投资,将来获得的回报要远远大于这些。
姬云涛闻言,心中一喜,赶紧道:“多谢罗局的栽培。”
罗振邦轻轻弹去雪茄上的烟灰,缓缓开口:“云涛啊,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啊。你那老婆是出了名的贤惠,不像我那个,唉……你玉淑小嫂子,整天缠着我,要这要要这要那说我一向廉洁奉公,哪里有那么多的钱给她买东西嘛?这不,昨天听她说,她看上了一款玉镯子,可是……”
话未说完,便故意停顿,继续抽他的雪茄。
姬云涛一听,心中立刻明了,玉淑小嫂子是罗振邦的外室,年轻漂亮,把罗振邦这个老家伙哄得团团转,自然是花销不少,姬云涛也给她送了不少钱财物件。
罗振邦对他也不避讳,这是把他当自己人。
此时,这位副局长话中有话,姬云涛便赶紧接话:“罗局,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小嫂子挑一款最好的玉镯子,保证让她满意。”
罗振邦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轻轻点了点头:“云涛啊,要不还得是你啊!这个缉私小队的队长,让别人做我是不放心的,这么多人当中,我就看好你!”
姬云涛则心中暗自盘算,这次又得破费一番,但只要能讨得罗振邦的欢心,为自己的仕途铺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姬云涛刚欲转身离开,却见罗振邦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罗振邦接起电话,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随着对话的深入渐渐变得阴沉如水,甚至隐隐透出一股煞气。
姬云涛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心中暗自揣测,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待罗振邦挂断电话,他已是满脸怒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寒光。
只见他猛地拉开抽屉,从中摸出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插进腰带。
随后,他目光凌厉地看向姬云涛,沉声道:“带上家伙,跟我出去办点事。”
姬云涛闻言,心中一凛,却也更多了几分兴奋,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更是为上峰分忧解难加深信任的绝佳时机。
于是,他迅速紧跟在罗振邦身后。
姬云涛打开车门,将罗振邦请到了车里,自己这才坐到驾驶位。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很,他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坐在后座的罗振邦,只见对方紧抿着嘴唇,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那副模样让人心生畏惧,姬云涛更是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但是目的地总得搞清楚吧,他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罗局,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姬云涛心中一颤,四牌楼可是玉淑小嫂子住的地方,莫不是……
他不敢再多言,只是更加专注地驾驶,心中默默盘算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
车还未驶至小嫂子所住的公寓楼下,罗振邦便突然沉声命令道:“停车!”
姬云涛闻言,迅速将车辆稳稳地停在了一个狭窄的巷子口,只留出了半个巷口的宽度供行人勉强出入。
有罗振邦这位大权在握的副局长在此,即便是那些平日里拿鸡毛当令箭负责交通的警察,也不敢轻易上前找麻烦。
姬云涛停好车后,转身看向罗振邦,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此刻的罗振邦满脸怒容,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更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
罗振邦的目光看向公寓的方向,脸色愈发阴沉。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疑惑,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心。
姬云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座公寓楼静静地矗立在不远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小嫂子所住的那间窗户上。
那扇窗户正对着朝阳,此时却紧紧地拉着窗帘,遮蔽了外界窥探的视线密。
或许这窗帘背后,正隐藏着让罗振邦如此震怒的缘由。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姬云涛不敢轻易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只是默默地站在罗振邦身边,随时准备听从他的吩咐。
而罗振邦,则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考之中,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扇紧闭的窗帘。
过了片刻,罗振邦这才下定决心,迈开大腿向公寓走去。
气急败坏的罗振邦,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带着姬云涛急匆匆地冲进了公寓楼,脚步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似乎要将地板踏穿。
姬云涛紧跟其后,试图保持冷静,但也渐渐地被罗振邦那股不可遏制的怒火所感染。
这个时候,就是再笨的人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了,老夫少妻,他有些同情前面的上司。
到了三楼,罗振邦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姬云涛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却被罗振邦一把推开,他瞪大了眼睛,低声怒吼道:“老子不用扶!”
说完,他咬紧牙关,继续往上冲,但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少。
到了五楼,罗振邦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停在门口,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才勉强喘匀了气,眼中依旧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他从腰间掏出手枪,姬云涛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劝道:“罗局,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打一顿,哪怕是打残了都好说,可是只要一动枪,不仅很容易死人,还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里是金陵,即便是警察局,很多时候也属于弱势群体,得罪不起的人多的是。
然而,罗振邦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低沉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会儿见到屋子里的男人,你就给我狠狠打,打死了我顶着!”
说完,他快步走到了一扇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内传来一声惊叫,两人一前一后进入。
紧接着,一幅香艳而又混乱的画面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小嫂子裹着床单,雪白的香肩和酥胸半露在外,眼神中满是惊恐。
窗帘随风轻轻飘着,一条毛茸茸的大腿耷拉在窗台上,显得格外刺眼。
罗振邦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愤怒,怒吼道:“把那个王八蛋给老子拽回来!”
姬云涛闻言,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那个躲在窗帘后试图逃跑的青年男子的脚腕子,将他狠狠地拖了下来。
“给老子打!”罗振邦怒吼着,声音几乎要撕裂空气。
小嫂子见状,连忙喊道:“振邦,你听我解释……”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振邦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臭婊子,竟然背着老子偷男人!”罗振邦咆哮着,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小嫂子被打得脸颊红肿,嘴角渗出血丝,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见姬云涛还愣在原地,没有动手,罗振邦更是怒不可遏:“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打!”
说完,他自己也冲了上去,准备亲自动手。
然而,姬云涛已经回过神来,他不敢违抗罗振邦的命令,只好对着那个青年男子一阵拳打脚踢。
那男子虽然年轻力壮,但在姬云涛面前却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姬云涛身手敏捷,力道惊人,每一拳每一脚都精准地落在男子身上。
不一会儿,那男子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试图躲避这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击。
罗振邦见状,心中的怒火并未丝毫减弱,反而愈发旺盛。
他怒吼一声,也加入了这场残酷的“战斗”。
他穿着坚硬的黑色尖头皮鞋,每当他的脚落下,那男子都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而,罗振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不断地踢着踹着,直到那男子几乎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暴力气息。
小嫂子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哭声已经变得微弱而无力。
终于,罗振邦似乎踢累了,也可能是他心中的怒火暂时得到了一丝宣泄,他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瞪着躺在地上几乎不成人样的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会儿把这王八蛋给老子扔到审讯室里去,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此时,小嫂子颤抖着身子,鼓起勇气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的血丝未干,看起来格外凄惨。
她跪在罗振邦面前,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哭着求情:“求求你,别这样对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振邦愤怒地打断了。
他狠狠地甩了两个耳光在小嫂子的脸上,力度大得让她嘴角再次渗出了鲜血。
“臭婊子,你还有脸求情!还敢替他求情!”罗振邦怒吼着,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小嫂子吞噬一般,“你背着我偷男人,还有脸来求我放过他?滚开!”
小嫂子被打得晕头转向,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哭声更加凄厉了。
她绝望地看着罗振邦,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
而罗振邦则仿佛没看见一般,他转身对姬云涛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王八蛋拖走!按我说的做!”
“罗局,若是弄到审讯室,怕是……”
姬云涛的声音虽小,却如同一道惊雷在罗振邦的耳边炸响。
他愣了一下,仿佛从疯狂的边缘被拉回了现实。
对啊,若是真的把这男子扔到审讯室,那这件丑事岂不是要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自己,想到这里,罗振邦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的怒火也仿佛被这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半,看了一眼姬云涛,缓缓说道:“你说得对。得换个地方。”
姬云涛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那男子的脸颊,试图将他唤醒。
而那男子在经历了刚才的暴打之后,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是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罗振邦心里的火顿时就被拱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猛地一脚踢向那昏迷的男子。
这一脚力度不小,男子吃痛之下,惨叫一声,猛地从地上弹坐而起。
就在罗振邦和姬云涛将这对狼狈为奸的男女拖离现场,准备进一步处理不久,对面紧闭的房门悄然间打开了一道缝隙。
板仓弥久那张略显阴沉的脸庞缓缓探出,他敏锐地扫视着走廊两侧,眉头微微皱起,耳朵微微竖起,似乎在捕捉着空气中最微弱的声音。
确认四周没有异常后,他并没有立即走出房间,而是又等了片刻,仿佛在进一步确认安全。
接着,他以一种近乎于悄无声息的步伐,快速而敏捷地迈出房门,反手轻轻一带,房门悄无声息地合拢。
随后,板仓弥久向西侧的楼梯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