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组长,汪英现在还没有动静。”
“这么大的事,还能沉得住气,总感觉哪里不对。”
方如今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立即吩咐顾清江将泰和昌银楼的经理李斌请过来。
不多时,李斌就被人从后门带到了二楼。
方如今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李斌,这个人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眼袋很大,但是目光中却透着一丝精明,身上服饰衣料比较考究,面容虽然憔悴,倒是还算干净。
其实,李斌被行动队员通知的时候,行动队员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并未对他进行恐吓威胁,但谁都知道特务处是个什么样的机构,心中难免忐忑不安,更是将近期自己干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李斌紧张看着端坐正中的方如今,吓得哆哆嗦嗦地不知说什么。
方如今微微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李经理,你不要紧张,我们特务处针对的是日本间谍,对于你这样的中国人,只要奉公守法不给日本人当走狗,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李斌听到方如今的话,赶紧点头说道:“是,是,是,一切听从长官的安排。”
李斌如此的乖巧听话,不愧是商人出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方如今不再多解释,直接开口说道:“好,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问你,你对你们银楼的柜缺汪英了解多少?“
李斌想了一想,开口说道:“这个人脑瓜子很灵活,在所有的柜缺当中是冒尖的,为人处世也很老练,跟其他的同事没有什么矛盾,说他好话的人不少。”
“如果他急需一大笔钱的话,会和你们银楼的谁来借钱?”
“要说关系嘛,汪英跟一个叫徐恒宝的人关系最好,借钱的话肯定会向徐恒宝开口。”
“徐恒宝家境很殷实?”
“嗯,他家老爷子是我们银楼的大股东。徐恒宝来银楼做事纯粹就是来历练历练。”
方如今点点头:“汪英在外面的交往情况如何,有没有相好的女人?”
“您这么一问啊,我忽然想起来了,倒是有件事很奇怪,这汪英啊,虽然相貌普通,但在我们银楼收入不菲,人又会来事,可每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时,总是被他借故推脱。”
“一个月前,我发现有个女人来找过他,当时还以为这家伙铁树开花了,可没想到汪英对这个女人十分恭敬,根本不像是情侣。”
“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当天来的时候戴着墨镜,将整张脸几乎都挡住了,这相貌嘛,我也说不好。”
“也就是说,即便今后走个对面,你也未必能够认得出她?”
李斌略微尴尬地点头:“是这样的。”
“那你们银楼其余的人也见过这个女人吗?”
“有几个职员见过,不过估计跟我一样,没见过此人的真面貌。”
这让方如今略微有些失望,一个让汪英都毕恭毕敬的女人,其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梶原千春在报社入职的之后的照片,被他用来识别这个女间谍,这些天一直待在身边。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
李斌的双手微微颤抖,接过那张女人照片。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一丝困惑与挣扎,仿佛正试图从记忆的深渊中捞起一段模糊的影子。
将照片举到眼前,又拉远,反复观看,喃喃自语道:“看着像,但是……看着又不像……”
李斌的眼神在照片与方如今之间徘徊,最终定格在方如今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长官,那个女人我也只是隔着老远见了几次,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实在……实在是认不出来。”
这个结果早就在方如今的意料之中。
无论这个女人是不是梶原千春,既然能牵扯进这起事件,就必然有着不凡的伪装技巧。
毕竟只是隔着老远的几次匆匆一瞥,想要准确辨认出一个人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经理,你回去之后要不动声色地观察汪英和徐恒宝两个人,我会派两个人跟着你,协助你完成这个任务。”
“汪英那边,你给他多分配点工作,让他忙得团团转,抽不出时间去干别的。”
“最好让他不得不请假。”
李斌闻言,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番话感到有些不解,忍不住问道:“请假?这是为什么?”
方如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具体是为什么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但又要跟平时一样,不能让他看出任何异样来。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差错。”
“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以后不会让汪英那边的事情牵连到你,甚至还算是你立功,听明白了吗?”
方如今讲话慢声细语,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李斌不敢再多问什么。
他需要在稳住汪英的同时,又给他一点小小的压力,从而引蛇出洞,让作为经理的李斌去出面做这些事自然是最为合适不过。
李斌听到不会牵连自己,顿时欣喜万分。
特务处在外面的传说中,就如同阎罗殿一般的存在,平民百姓躲之唯恐不及,一旦跟这些人沾上边,就得脱一层皮。
而且,看汪英的案子小不了,他最怕的就是牵连波及到自己,最后搞得丢掉饭碗,甚至丢了性命。
此刻听到方如今的承诺,如何敢不答应。
“多谢长官,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绝不让长官失望。”
“这样,你在此处先思考一下,回去该如何应对。有不清楚的,就问他们两个。”
方如今指了指跟在李斌身后的两名行动队员。
两人点头领命,带着李斌下去准备。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
顾清江向方如今汇报,人员也已经全部到位。
方如今觉得有必要再叮嘱一下:“顾队长,跟踪的距离要把握好,汪英很可能不仅仅一人,也许还有他的同伙暗中在监视我们,一定不能暴露。”
“是,卑职已经跟兄弟们强调过了,一会儿再去叮嘱一遍。”
跟方如今的时间越久,顾清江便愈发的恭敬。
李斌再次回到了银楼,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长相普通的青年男子,正是两名行动队员。
三人边走边谈论着近期的金银价格,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两个客人一般。
在银楼的前门后门,方如今都安排了人员监视,他自己则亲自带人守在前门,就坐等着汪英离开银楼。
李斌将两人带到会客室,稍作片刻之后就直接调走了几个柜缺,如此一来剩下的很多事只能由汪英去做了。
果然,没一会儿汪英就来找李斌了。
他走到李斌的桌前,低声下气地说道:“经理,我有急事需要去处理,能不能请一个小时的假?我保证一个小时后就回来。”
李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慢悠悠地说道:“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请假出去不太好吧?”
汪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更加恳切地说道:“经理,我真的有急事,求你了,就一个小时,我保证手上的工作不会落下,我可以中午不休息。”
在汪英的再三恳求之下,李斌才终于勉强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假。
方如今看着汪英从那银楼大门前,踏着那三级由马赛克铺就的台阶缓缓走了下来。
汪英的身高不过一米六多一点,身材矮胖,给人一种敦实的感觉。
他的头发稀疏,贴在头皮上,显得有些凌乱。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那鹰钩般的鼻子,给平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锐利。
厚实的嘴唇微微外翻,似乎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行走时,他的脚步呈现出明显的外八字。
一走到路上,汪英便立刻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他急切地跟车夫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坐了上去,车身随即一晃,载着汪英迅速消失在了方如今的视线之中。
很快就有精明的行动队员远远给跟在了后面。
此时正是上午九点左右,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嘈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黄包车在人流中来回的穿梭,很快来到了一处香烛店,
眼角的余光左右看了看,这才迈步进了店门。
跟在后面的行队员怕打草惊蛇,两个人直接走过了香烛店,去前面布控,剩下的则留在后面等候汪英走出来。
汪英在香烛店里挑选香烛,不时跟老板砍价,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面相敦厚,但死活不肯让价。
汪英便走了出来,又去了另一个香烛店,买了一堆香烛,喊来了一辆黄包车,说了一个地址,让他送过去。
负责跟踪监视的行动队员都不知道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么一来,不得不分出人手去跟踪那辆黄包车。
方如今在得到报告之后,隐隐觉得不对劲。
在已经掌握的消息中,并没有任何资料显示汪英信佛信道。
他当即叫来顾清江,让他的人跟得再牢一点,一旦发现汪英有逃跑的迹象,立即实施抓捕。
汪英随后去了一家咖啡店,他倒是一直有喝咖啡的习惯,这一点李斌也曾经提到过。
不过自始至终没有去筹钱,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汪英找了个最靠里面的座位坐了下来,从这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大街上的部分情形。
负责跟踪监视的行动队员也都是老手,在考虑到咖啡馆建筑的特殊性之后,也没有在附近停留,而是各自选定了一个汪英不易发现的位置蹲守布控,确保汪英始终在他们的有效控制范围之内。
这家咖啡馆内,生意兴隆,门扉开合之间,客人络绎不绝。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复古木质地板上,光影交错间,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
不多时,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进来,在汪英的对面坐了下来,以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么急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汪英见他到来,不禁眉头皱起,低声呵斥道:“不是说让你晚十分钟之后过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真是太冒失了!”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汪英的交通员,代号“黄鹂”的高桥五郎。
汪英的代号则是“白鹭”,真名田中俊介。
两人都隶属于陈鲁文的情报小组。
别看高桥五郎的年纪大上不少,但他却是汪英的下级。
汪英在接收到陈鲁文的亲笔信那一刻,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
信中言语,字字句句,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然而,多年的特工生涯铸就了他非凡的定力。
他只是将信纸缓缓折起,收入口袋,面容上未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随即,再次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这份内心的坚韧与外表的镇定,不愧是特高课老牌的间谍特工。
汪英请假从银楼出来后,一路上他显得格外谨慎,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身后,每一个行人的脚步声每一个路过的身影都未能逃过他的警觉。
然而,尽管他如此小心,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跟踪者。
但这并未让他的心情放松下来,多年的特工经验告诉他,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往往隐藏在最不易察觉的地方。
无论背后是否有眼睛盯着,都必须保持警惕,不容一丝疏忽。
这份内心的紧张与警觉,是他作为老特工,对未知威胁的本能反应。
但眼前的高桥五郎却是有些老油条,这也是此人这么大年纪还干着交通员的原因。
好在高桥五郎也是老手了,而且对南京非常的熟悉,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汪英对他还是比较倚重的。
高桥五郎低声解释道:“请放心,我已近仔细观察过了,咖啡馆附近并没有可疑的人。”
汪英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高桥五郎虽然有时候表现的冒失了一些,但在生死攸关的这种大事上还是很有原则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他作为助手。
“我需要一大笔钱,而且是越快越好!”
“头儿被绑架了!”
汪英抛出了一个令高桥五郎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
“啊……?”